趁着陆一凡伸手遮挡刺眼阳光的功夫,纪原那结实有力的右手一把便死死地将陆一凡的手腕拽住,接着胳膊用力向上一提,陆一凡虚弱的身体便是被他硬生生地拎了起来,而与此同时纪原的左手也顺势拽住了陆一凡的腰带,继而双手同时用力向外一拉,陆一凡整个人便顺着狭窄的洞口钻出了地面。
这里已经是金陵城外,只不过已经来到了晓枫坡以南,距离金陵城也不过只剩下四五里的路程。蓝世勋的这条密道最终并没能成功挖通到金陵城内,而是永远地止步于此。
此刻在陆一凡身旁的除了纪原之外,还有纪沂儿。显然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解除陆一凡危机的人正是他们兄妹二人。
“纪原,你这是……”
陆一凡有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气若游丝,就连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纪原半跪在他的身旁用自己的胳膊死死撑着陆一凡的上半身,右掌也轻轻贴在陆一凡的小腹上为其灌输着一股又一股柔和温润的魂力,助其疗伤。
“别说话!你的伤势太重了,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一切有我!”不等陆一凡挣扎着起身问个清楚,纪原却是抢先说道,“其实自打你离开西皇城开始,我和沂儿就一直悄悄跟在你们之后,我担心一凡你行事太过冲动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纪原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最后只是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那你……为何对我的行踪如此清楚?”陆一凡虚弱地问道,眼中闪烁着一抹好奇之色。
“是武妹告诉我的,其实自从和你们分开之后,我和武妹就一直未曾间断过联系。”纪原苦笑道,“还好有她暗中告诉我,要不然今天非要出大事不可!”
看着纪原那副如释重负的感觉,陆一凡的心底不由地升起一抹感激之情,通红的眼中也泛起一丝晶莹的泪光,今天他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之前是因为陆俊的舍生取义,而如今却是因为纪原的不离不弃。毕竟,曾经在西皇城他和纪原之间的矛盾已经达到了一种无可调和的地步,而如今纪原却能丝毫不计前嫌而冒死相救,陆一凡又岂能不感动?岂能不愧疚?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一旁的纪沂儿面色复杂地注视着正处于生死一线的陆一凡,开口催促道,“皇宗的人应该就快要杀到了……”
“我们走!”纪原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便要将陆一凡背起来,但却被陆一凡给一把拽住,陆一凡泪眼婆娑地望着纪原,嘴巴张张合合,喉咙里却是始终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哭泣声。
“一凡,你这是……怎么了?”纪原从未见过这样的陆一凡,他面色担忧地将陆一凡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而后目光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刚刚我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还是……”
“陆俊……”陆一凡张了半天嘴,方才从喉咙里极为勉强地挤出这么一句断断续续的话,“陆俊他……死了……”
“轰!”
陆一凡此话一出,纪原当即便是脑中闪过一震剧烈的轰鸣,他整个人也瞬间愣在原地,眉头紧锁、目光颤抖,似乎是在不停地回味着陆一凡刚刚的话。
“陆俊为了救我,惨死在他们的手中……”陆一凡抱着纪原的胳膊失声痛哭道,“他就死在我的眼前……”
“这群狗杂碎!”纪原终于从震惊中缓缓地反应过来,只见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口中更是咬牙切齿吐沫横飞地低吼道,“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说罢,纪原根本就不顾纪沂儿的阻拦,径自拿起戳在地上的狼头铜棍,而后身形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狼头铜棍舞的密不透风,而与此同时一道响亮的狼吟之声顷刻间响彻天地,随着狼头铜棍在半空之中的急速舞动,无数只灰色狼影也顺势从疾风中呼啸而出,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朝着密道的入口涌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跟在后面的皇宗弟子终于摆脱了拦路的尸体,正欲要从洞口处爬出来,但却迎面碰上了成百上千道青面獠牙的恶狼铺天盖地而来,以至于冲在最前边那个皇宗弟子脑袋才刚刚探出洞口,便被一只恶狼给直接一口撕咬掉了半张脸,整个脑袋也瞬间变成了一个诡异塌陷着的大血瓢。
“吼!”
“万狼噬体,你们统统去死吧!”半空之中的纪原一边流着泪一边疯狂的怒吼道,而随着他的怒吼声狼头铜棍更是精光大盛,狼吟之声随之大震八方,足将方圆十里之地都震得随之一颤。
纪原在施展出万狼噬体之后,整个人便如一道急速下坠的陨石般挥舞着狼头铜棍狠狠地扑向地面,而与此同时他双手高举起泛着如狼眼一般寒光的铜棍,继而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猛地甩过半空,径直以力劈华山之势猛地砸向密道的入口处。
“嘭!”
“轰!”
伴随着一连串的惊天巨响,势如奔雷快若闪电的狼头铜棍便是猛地砸落在地面上,满含魂力的一击雷霆重击竟是直接将密道的入口处砸成了一片凌乱狼藉的废墟,由于密道是一条空洞而非厚的土地,继而这条密道便成了这里唯一能够承受冲击的方向,庞大的劲气涟漪幻化出无数道凶恶无比的灰狼,顺着地面之下的密道一路朝着尽头涌去,顷刻之间聚集在密道之中的几十名皇宗弟子便被纪原的这一击给直接震成了鲜血淋漓的一滩滩碎肉,就算有些运气好的没有直面狼头铜棍的重击,也同样难逃密道轰然塌陷被活活掩埋的噩运,这些身处于其中的皇宗弟子竟是在纪原的怒火之下无一幸免,全部殒命在这狭窄的密道之中。
“一凡!”
就在纪原肆意地宣泄内心的愤怒之时,一道满含喜悦的娇喝声陡然自远处响起,接着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只见一身劲装的韩灵儿一马当先,带着上千名军士一路飞驰而来。而与此同时,对面的方向杜千也带着一众皇宗弟子仓促赶到,而当他们看到韩灵儿等人的身影后,原本冲在最前边的杜千却是陡然止住了脚步,继而颇为懊恼地抱怨道:“是韩啸的兵马,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撤!”
随着杜千一声令下,刚刚还气势如虹的皇宗弟子一眨眼便成了一群丢盔弃甲而逃的丧家之犬。
“追上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韩灵儿策马来到陆一凡身旁,美目怒视着欲要逃跑的杜千等人,陡然伸手一指厉声娇喝道,“生擒皇宗的护法长老,擒住一个赏金贝一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韩灵儿此话一出这些跟随韩啸出生入死的忠勇之士自然也不再有片刻的犹豫,怒吼一声便狞笑着策马朝着杜千等人追去,皇宗弟子步行而韩啸的军士骑马,二者速度立判高下。果不其然,眨眼之间军士们便是将那些欲要逃走的皇宗弟子团团围住,根本无需多余的废话,一上来便直接拉开架势战作一团。
“一凡,你怎么样?”韩灵儿匆忙的翻身下马,当她快步走到陆一凡身边时,陆一凡的惨状令她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晶莹的泪珠便是夺眶而出。
“你们先带一凡回去疗伤!”纪原面色冷厉地催促道。
“那你呢?”纪沂儿黛眉微蹙,疑声问道。
“我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纪原说罢便是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逐渐陷入昏迷的陆一凡,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的战局爆射而去。
……
金陵城,陆府。
院门已经摆满了整个院子的酒席如今已经全部被仓促换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院的尸体和一些哀嚎不止的重伤者。这里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他们全都是参与此次追杀皇宗任务的魂宗弟子,今日所去之人十之*都殒命于城外,只有极少数的人侥幸撑到了韩啸大军杀到,这才勉强捡回来一条性命。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陆府大院之中,玉楼和沐丹二人早已是忙的不可开交,他们带着武妹、百里风和黎暮等人为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伤者疗伤包扎,同时还有一些魂宗弟子正在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整理了最后的仪容。今日城外八个方向的战局都可以用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来形容,而这些死在战局之中的魂宗弟子一个个死相也是惨不忍睹,支离破碎的尸体随处可见,只是那些单独堆放在一旁的胳膊和腿便有好几十条,更有人身中几十剑而变成了一堆千疮百孔的肉泥,被斩首的、斩腰的不知几何。而在韩啸大军杀到之后,他们的尸骸和肢体也被一并带了回来,不为别的,只为让这些兄弟最后都能留个全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沐丹今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原本她和玉楼还在满欢天喜地带人准备着婚宴和酒菜,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里红事就变成了白事?喜堂也变成了义庄?
此刻,谢云、殷喜、刘猛、莫白、江逸、楚鼎、秦清羽七人已经全部回到了的陆府,他们七人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和其他魂宗弟子一样,七人回来的时候无一人还能站着说话,每个人都是满身鲜血伤痕累累,有对手的也有自己的。其中刘猛、秦清羽、莫白几人伤势过重直接昏死过去,被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谢云则是在刀伤无数之余还被元伍给硬生生折断了右腿的膝盖,以至于他刚刚被抬回来的时候,右腿竟是诡异地向前弯曲着,当时还吓得沐丹一下子便躲到了玉楼身后,根本就不敢看这血腥恐怖的一幕。殷喜的身上被人用剑捅串了三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背上、胸前还被人砍了十几刀,其中有五刀直接砍过皮肉而在骨头上留下了深深的刀痕。楚鼎、江逸也好不到哪去,按照玉楼的话说,他们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没三五个月,怕是连床都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