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不太喜欢这种送别的场面,心里闷闷的,下午给自己找了一堆事忙活。
她和巴格在幼儿园门口用木头和石头做了个非对称的跷跷板,一端下方挂着绳子,另一端上方有个可以移动的木头椅子。
然后让孩子们一个个坐上去,给他们量身高称体重。
跷跷板旁边有个板子,写着椅子在哪个位置保持平衡则代表多少斤体重,简单易懂。
“明日开始每日给孩子们加一杯羊奶”白拂一边做记录一边说道。
村里的孩子一个个瘦得不行,浑身上下看不到几两肉,白拂有点达标强迫症,觉得这样养孩子体现不出她的专业性。
幼儿园的菜和粮都由德天阁食铺统一采购,清单由李盼管着,白拂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就行。
李盼将羊奶加到清单里,递给白拂。
白拂顺手就给签了。
李盼接过清单看一眼正要说什么,旁边传来大女儿摔跤哭着喊娘的声音,她犹豫一下先去了女儿那边。
“念琴怎么了?”她细声细语问道。
李盼前夫姓禾,三个女儿分别叫念琴,念诗,念画。
最后一个孩子根本没来得及取名就要被淹死,是她后来自己取的,与两个姐姐的名字相对应。
念琴才四岁,正是好动容易摔跤的年纪。
她刚才与人撞倒摔倒了,虽然不疼,但还是奶声奶气地嘟着小嘴说这里这里疼,那里那里也疼。
李盼给她呼呼。
小家伙儿不一会儿就“痊愈”了,继续加入了疯闹的孩子中。
村里人看到了体重秤,也来排队凑热闹。
斐老夫人又出来散步。
远远看着觉得稀罕,听说能称体重,便也来也兴趣。
以往她在元都,隔段时间也会称一称,不过每次称都要坐在一个两人抬的大杆秤称板上,可麻烦费事儿了。
这么轻轻松松坐一坐,看看位置就知道体重了?
听说老夫人有兴趣,仆妇立马在前边引路朝体重秤走去。
看到一群人在排队,仆妇到没有颐指气使地让人都退让,但那些人一看到斐老夫人过来,自动就退开了。
仆妇嫌弃地看一眼简陋木椅,让婢女去拿快毯子来垫上,然后想着体重这等隐私的事,怎能让外人看?
她一个眼色,几个下人自动排了人墙,将外人都隔了开来。
斐老夫人这才姿态端庄优雅地朝椅子走去。
可好巧不巧,她才刚坐下去。
啪的一声。
跷跷板的木板从中间裂开,斐老夫人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拂去仓库拿点东西出来,抬头便看到这么个尴尬无比的社死现场,也呆了。
她冲暗处席南摊了摊手来表达自己的无辜。
她也没想到这木板这么不承重啊!
那片一顿人仰马翻。
她走过去,不过没有去扶,因为一群下人已经将斐老夫人围了个严实。
下人一边扶人一边大声埋怨这体重秤不长眼质量不好,不然怎么能将他们尊贵的夫人给摔了呢!
白拂冲村人做了个手势,村人有默契地都散了。
以斐老夫人的段位,是不会在外人面前失礼说脏话的。
但从她涨红的面色,白拂能想想她心中的怒气有多大。
“刚才我就发现木头有些不结实,正要提醒大伙儿来着...”
等那边下人给斐老夫人收拾完,她轻轻开口说道。
仆妇不知是怕被迁怒还是怎地,一腔怒火一股脑就往白拂身上撒,“知道不好还不拦着,还让人用,你是安的什么心?”
我是好心给你台阶下你没听懂怎滴?
这本来就是给幼儿园小孩子用的,你们来凑个什么热闹?
好吧,是村里人先凑热闹让你误会了,但村里人整日吃素还劳作,那小身板能和你家吃香喝辣杨贵妃般的夫人比吗?
白拂一肚子槽要吐。
但看在斐公子的面子上。
她决定忍,于是用三分和事佬的语气道:
“是,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到,下次一定仔细坚持好了再让人用。”
斐老夫人撇白拂一眼,一言不发回去了。
晚上白拂去找斐公子时,斐公子不在书房,白拂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过来,只好打开窗户问席南。
“他去哪里了?”
席南道:“刚才范老大夫来了,主子在老夫人屋子。”
白拂惊讶。
“不过是摔了屁股,没受伤啊!”
席南不知道是不方便说还是怎的,闷闷道了句不清楚,然后不再答话了。
白拂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跟席南说等下斐公子回来告诉她一声后便回了自己屋子。
小思又没睡。
白拂问道:“你晚上去给你祖母请安的时候,有听说她受伤了吗?”
小思一脸惊讶。
“没有啊,祖母受伤了吗?”
白拂没告诉别人下午斐老夫人摔跤的事,所以小思不知道。
“那你祖母平日身子如何?”她问道,“有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之类?”
“我祖母康健着呢”想了想又道:
“但祖母以前爱说生我爹爹时吃了大苦头,伤了身子,要爹爹好好听话好好孝顺她。”
白拂:“生你爹爹时吃了什么大苦头?”
“祖母说她是在一间寺庙里生的爹爹,当时很痛很痛,生了好久好久,留了好多血,差点死了呢。”小思小脸钦佩又心疼地说道。
白拂哦了一声,心道难怪斐公子是个大孝子。
等小思睡了后又去了趟书房,斐公子不在,席南席北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白拂听到斐公子屋子传来水声,知道他回屋了,身子一闪溜了进去。
席南席北去吃饭了,躲在暗处至今没露过面的席近席远对望一眼。
是拦还是不拦呢?
最后两人默契地选了后者。
白拂敲响浴室的门,“老夫人没事吧?”
里面的水声停了。
半晌斐公子声音传来,“没事,你先自己坐会儿。”
没事还去那么久!
白拂松口气,坐到桌子前打量屋子。
斐公子的屋子她还是第一次进来。
除了结构跟她的一样,就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两个字,奢华,不用猜也知道是斐老夫人那边的手笔。
斐公子洗好湿着头发出来了。
白拂看去,一瞬间仿佛看到现场版美男出浴图,脑子一瞬宕机,所有的形容帅哥的词此刻全部化为一句话--
好,好,好,好,好美!
好诱人!
斐公子拿着一块干巾子擦头发,但还是有水滴留下来,湿了白色的里衣,胸肌若隐若现。
白拂好像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斐公子正要问她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便看到她倏地起身,一眨眼的功夫,人没了影。
不走不行啊。
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兽性大发将人推倒了!
斐公子:“......”
目睹白拂秒闪的席近席远再次对视一眼。
席南席北不是说两人一那啥就一个时辰的吗?
这半炷香功夫都没到...
果然这种事不能信别人,要眼见为实!
席南吃完饭回来禀告了白拂在书房等许久的事,想了想斐公子写了个纸条让席南送去,白拂接到纸条时还沉浸在美男出浴图中无法自拔。
一个男人怎么能美好成这样?简直太引人犯罪了!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宝藏男人。
以前的他,也好看,但白拂眼里的他有点像个无趣的读书先生。
规规矩矩,柔柔弱弱,缺少情趣。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这男人行事果断,利落干脆。
柔弱?
呵呵,不存在的。
至于情趣...
似乎慢慢也被她开发出来了,如今都懂得色诱她了呢。
等看到纸条上的字,她抿唇也压不住笑意。
字条上书:
母亲装病求照料,勿担心,抱歉让你久等,下次不会了。
瞧瞧,多体贴,多懂得自我反省。
翌日,白拂特地去给斐老夫人送了赔罪礼--
一个玻璃瓶子,两块化妆镜。
这些黄家只送了一些去宫里,还没对外公布,暂时还属于稀罕货。
还有一盒刚出炉的点心。
这次白拂走的正门。
斐老夫人在客厅里接待了白拂。
白拂关怀了几句,说着道歉的话,然后将盒子递上。
这样的礼盒白拂屋子里有几个,从里到外都是黄府准备的,盒子也是难得的金丝楠木制造。
斐老夫人一开始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盒子,待看清是金丝楠木时微微一愣,却并未打开来看。
白拂也没解释里面的东西。
她相信斐老夫人是个识货的人。
斐老夫人让仆妇收好盒子,再看白拂时眼里的淡漠便少了几分。
纵使她再清高,此刻也看出这丫头的不一般了,瞧瞧她穿的吃的用的,样样不输大户人家。
住的虽然小了点,但也胜在精巧别致。
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元都的大家闺秀也没几个有她这般气度。
此人不简单。
这是她此刻脑子里的念头。
斐老夫人劝了茶。
白拂笑笑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斐老夫人也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我看姑娘带元都口音,不知姑娘夫家是哪家的?”
白拂一顿。
她带元都口音吗?
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她笑笑,直接跳过这个问题,道:“我还小,尚未成亲。”
斐老夫人和身边的婆子齐齐一怔。
没成亲哪来的孩子?
知道他们误会了,白拂解释道:“孩子是领养的,家里人多点热闹。”
斐老夫人收了收脸上的诧异,又问道:
“那姑娘是哪家的?”
白拂道:“小户人家,不足挂齿。”
小户人家?
斐老夫人狐疑地蹙眉,但到底没有再细问。
非亲非故的,她无缘无故问那些有些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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