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你还真谦虚。”
沈适:“我爸从小就被爷爷训练摸牌,他能一手摸出一个王炸,当年也是凭着这个本事追到我妈的。”
说到这个,沈适笑了。
“当年爷爷打算培养他做个商业奇才,没想到他跑去学画,这一学就是几十年,玩牌也成了一个消遣。”
他们这个家庭出身的孩子,难得自由。
陈迦南想了想,问:“你的牌是谁教的?”
沈适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妈。”
陈迦南一怔。
沈适莞尔:“后来他和我妈在一起才知道,我妈三岁就开始玩牌,喝白酒都不会脸红,算是祖师爷赏饭吃。”
陈迦南听的愣愣的。
“还有呢?”她问。
“她是个好女人。”沈适最后说,“也是个傻女人。”
这话听的人难过。
陈迦南想起陈荟莲,抬眼看向前方,见到挡风玻璃外有山有树,远处有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了,车里的广播跳到戏曲。
很多年前,陈迦南看过一出折子戏。
那时外婆还年轻,喜欢穿上绣了花的衣裳,站在院子里,一边听戏一边做个兰花指,眼神勾勾的。外公活着的时候说,当年喜欢外婆就是喜欢上了那双眼睛。那一年,妈还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儿,相信人间很好,可以活到100岁去。
可她只活了45岁就走了。
王朔在《我的千岁寒》里还写过一句话:“现在想人间,能让我想起来光线如雨的,都是人齐的时候,父母年轻,孩子矮小,今天还在远方。穿什么衣服不重要。好风水,就是该在的都能瞧得见。”
好风水,就是该在的都能瞧得见。
陈迦南好像忽然明白过来点什么,她看着远处的山和半明半暗的云,慢慢收回目光,看向沈适。
“你呢,你想问我什么?”她轻道。
沈适顿了顿,正要开口,手机募的响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瞥了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对她说:“我接个电话。”
很快接通,那边人道:“沈先生,查到了。”
沈适只是听着。
“今天早上周达只见过一个人,丰汇的凌总(开篇前几章那个打电话到老宅的凌总)。真是没想到,这个凌天强居然出这一招,找我们合作不成,转过身就翻脸。”
沈适:“本来还以为这人有点本事。”
“这几个月,他天天打电话谈合作,我们一直拒绝,不曾理会,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一定是他和周达商量好的玩这一出。”
沈适看了看前边的方向,很快就到下一个村子,正有车往他们这边开过来,路不宽,他提前将车缓缓停在边上让路,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道:“他太着急了。”
“您说的是。”
沈适淡淡道:“他那个公司几个月前就完了,留着的不过是个空皮囊,他急着找项目,我们不干,可是周达喜欢。”
“周总都一把年纪,还是不消停。”
沈适冷笑:“周达可是个吃鱼不吐骨头的人,我看这一回,凌天强就算找老天帮忙,他那个空皮囊都保不住了。”
“那我们……”
沈适:“静观其变。”
“可是股价已经跌的很厉害了。”
沈适:“再等等看。”
“公司现在上下已经乱成一团了,股价弄的人心惶惶,不知道周达下一步会做什么,您不回来吗?”
沈适静道:“我有更重要的事。”
他挂了电话,目光一抬,副驾驶座已经空了,陈迦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正站在路边弯腰拔草。
沈适将手机扔到座位上,也下了车。
他走在她身后,问:“做什么?”
陈迦南蹭的站起来,一只脚往后倒去,差点没站稳,腰被他虚扶了一下,她惊得回头,小声嚷:“你干吗?”
沈适觉得好笑:“你干吗?”
陈迦南:“我摘花啊。”
沈适:“这地方就咱俩,你这么小声做什么?”
陈迦南被吓到也没好脾气:“要你管。”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学生,有着肆无忌惮的性格,和他顶嘴抬杠,怎么膈应怎么来的样子。
扑面而来的怀念,沈适笑意更深。
“怎么下车了?”他问。
“难道坐车上听你打电话吗?很无聊的。”
陈迦南说着,拍了拍手,从草堆里抬起脚,正准备踏出下一步,只听见旁边的树忽然抖了抖,有几只鸟叽喳叫着飞走,忽地只觉头顶吧唧一声,她倏然僵住,看见沈适一脸复杂的表情,抬手慢慢摸向头顶,一瞧,一堆鸟屎。
她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尴尬。
沈适忍着笑:“不用难为情,这是个好兆头。”
陈迦南:“……”
她抬手又抹了一把。
沈适笑说:“别抹了。”
陈迦南:“……”
沈适指了指前面不远的村子,看这一路不停过去的自行车和三轮,想着前边应该挺热闹,便道:“前边应该有集,我们去洗头发。”
陈迦南:“等等。”
沈适:“怎么了?”
她道:“不是各自问一个问题吗,你还没问呢?”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只手无所适从的搁在半空中,发丝被风吹起,目光有些无辜,又有些红了脸颊。
“先留着。”他轻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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