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是不是燕烈?”
女子冷哼一声,眼中露出鄙夷之色:“还念着老相好呢……那个糊涂皇帝哪舍得?如果不是这张脸……”剑锋往上游移,贴近千雪早已惨白的娇容,“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有没有那么多男人怜惜你呢?我很好奇……翰日国第一美人被毁了容会是何等模样。”尖刻的笑声透露出她已然疯狂的情绪。千雪惊得闭紧了双目,想起小紫等人的惨死……这个女人是疯子!对待无辜之人已是如此心狠手辣,对景飞……她绝对不会手软的。
奇迹似的,脸侧的剑停在那里,再没迫近,千雪睁开眼望向那名刺客,她已收回了剑势。
“这样太没意思了,他还没有到。”
“你直接杀了我吧!”
“会的,但不是现在。在他面前杀了你,肯定会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不想再听到她骇人的威胁,千雪索性不再跟她说话。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言谈之间对景飞似是恨入骨髓。从来没有见过恨一个人也可以恨得如此疯狂,仿佛……不止是恨……其中有着绝望的悲哀。
屋外不断响起整齐而利落的脚步声,御林军怕是已把宁安宫围得密实,而这个刺客竟毫不在乎,一双与脸皮极不相衬的妙目凛然盯着与外间连通的珠帘,握剑的手因用劲太猛,关节处泛着恐怖的青白。室内令人窒息的安静,在千雪无奈的忐忑不安中,“吱呀”一声,外头有人推门进来了。几乎同时,两名女子都明显表现出震动的颜色,各怀心思对望了一眼,那把剑立刻又贴回了千雪脖子上。
来的自然是景飞,他依旧步履沉稳,只是一贯柔和的目光在此刻变得冷锐如冰刀,在看见千雪项间的红痕之后更是深黯了几分。
“你来得很快!”
“放了她……”低哑的嗓音难掩怒气,“你是冲着我来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沈姑娘,请你放了她。”
“沈姑娘”三字惊得千雪倒抽了口凉气,沈冰容?竟然是沈冰容!她还记得在碧荷山庄的惊鸿一瞥,是位孤傲冷漠的女子,曾几何时变得如此癫狂?
“你错了!我是冲着你们来的,今日……恩怨情仇就作个干脆的了断吧!”
“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再回来你就活不成了!”景飞气她不领受自己的好意。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可怜!父仇不共戴天,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逃出来……就是等今天。”沈冰容嘶声喊着,咬牙切齿,双目因充血而悲愤地燃烧,“我爹……因为我苦苦相求而几次三番放过你,没想到他最后竟死在你手里。都是老天给的报应啊!可老天又凭什么让你们过得幸福快乐!”
景飞在她的控诉中变了脸色,他猜到沈冰容和燕廷锴等人有关系,但从未想过他们是父女。如果……早些知道,为报冰容的恩情,他还可能会在华云寺放燕廷锴一条生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很抱歉……但是令尊帮着上官孟飞意图谋反篡位,我也是身不由己。逝者已矣,姑娘何苦如此执着?若说报仇,云大人中了你那一箭,至今生死未明。身为云家独女的夫婿,我是不是也该找你讨回这笔血债呢?这其中的恩怨,你能算清吗?”
“是吗?”沈冰容在景飞充满情理的劝说下没有丝毫欲软化的迹象,人皮面具遮了她所有的表情,只听那嘲讽的语气……她心里定是不以为然。
“我欠别人的自会还清,可你欠我的——同样要还!”沈冰容伸手撕开面具,直直迎视景飞的眼神。所有的气息因她这个简单的动作而再次冰封,千雪和景飞几乎是同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一阵天旋地转的痛楚迅速蔓及全身,最后重重击在胸口。原本冷若冰霜的月下芙蓉……右边脸庞竟烙了一大块焦黑,张牙舞爪的伤痕,狰狞……且令人心碎。烙刑!她竟然受了烙刑!
“看清楚了吗?上官景飞,翰日国的刑部跟你一样残忍……若是一刀取了性命,沈冰容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如此侮辱,就是做鬼我也不会忘记!你怪我执着于过去,知道人为什么执着过去吗?因为她已经没有将来!”
“好……你要什么,我都还!放了千雪,她是无辜的。”
“放了她?”沈冰容似是听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笑话般,持剑的右手略施劲力,锋利的剑刃嵌进雪白的肌肤里,原本浅红的痕迹一下红得刺眼。感觉到脖子上流淌的温热黏腻,血的味道一下刺激得千雪腹中翻滚,她又想吐了……
“千雪……”景飞焦急地望向沈冰容,“你究竟想怎样?”
沈冰容也同样望向他,哀怨而无奈,为什么到了现在,仍是对他狠不下心肠?如果她要逼景飞自残性命,有云千雪在手里,肯定是可以成功的,她有十足的把握。他死了,爹爹的仇,自己的恨……便能全部得到了结。但是……她眼神倏变,一下扯起榻上毫无行动能力的千雪。景飞尚来未看清那一闪而逝的森冷,沈冰容已换上盈盈笑意:“好!我把她还给你……”
寒气!在千雪倒向景飞的同时,冰寒之气漫天卷起,直直袭往她的后背。
“不——”景飞看得心胆俱裂,脚下生风,身影疾如闪电,上前捞起千雪,只来得及作一个简单的旋转……
巨大的声响惊骇了屋内屋外所有人,犹如天崩地裂般。伴着那声绝望的呼喊,是接近死亡的沉寂。千雪僵滞着呼吸任由景飞搂在怀里,眼里睁着无尽的惊悚,仿佛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动不了半分,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知道她依靠的怀抱正迅速褪去温热,好冷,好冷……挣扎得绝望,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崩溃之际,手臂竟能随着意念举起。
不去管沈冰容刺耳的尖笑,千雪翻身撑起身子,白色披风滑落,那染了一片鲜红的狐裘霎时跃入眼帘,触目惊心:“景飞——”
“咳……咳……”景飞抓起她慌乱的手,苍白的脸上泛起虚弱的微笑:“没事,别……别担心……”
还说没事?话都已经说不上来了……千雪搓着他的手,全身都在颤抖,怎么是冰凉的?景飞很冷……她立刻把那件染血的披风卷在他身上,然后自己再紧紧抱住他:“有没有暖和一点?够不够?”
“傻瓜……”疲惫地半眯了眼,景飞总算放心,她没事,她好好的,她会活下去,“够了……很暖……”
他们旁若无人地抓着最后的温存,根本没理会还呆立在一旁的沈冰容。景飞知道,他欠的已经可以在方才那掌中还干净了,以命相还,足矣。她再无理由伤害千雪,而且,也再无能力。寒冰掌的“玉石俱焚”!可以在瞬间提升功力,是专门对付高手的绝招,中掌者十有九死,施掌者亦然。没在燕廷锴那儿领教到,却由他女儿……罢!因果轮回,果然报应不爽。他杀过人,也累过别人,只是千雪何其无辜?没有他陪着,她会孤独,她会伤心……他不忍心呵,舍不得,舍不得……
“好好活着,别再……别再为我,为我们的孩子……”
千雪拼命摇着头:“你要是敢死,碧落黄泉,我永远追随!”泪水流尽了心力,有个地方正在悄然朽化,活不了……
景飞闻言,抽气声更厉害了些,正欲再说什么,举起的手指却忽地垂了下去……
“他死了!”沈冰容喃喃着,不知是在告诉千雪还是在告诉自己。也好,这一生没有缘分,不知来世会如何?他不会是一个人的,很快,她就会跟着去了,恩怨情仇,都结在今生今世。跌撞着出了外间,又是“吱呀”一声,拉开门,蓄势已久的羽箭破空而来……她欠的,也还清了……
孝宗二十八年春,太子遇刺薨,其妃云氏悲恸自绝,上痛憾,令合葬于帝陵。
孝宗二十八年四月初五,馨贵妃兰氏诞下皇五子,上即册为太子。惜兰氏难产薨,幼子交由贵妃孙氏抚育。三月后,上诏孙氏贤德,特立为后,入主鸾映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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