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太医赶过来了。
当唐蕊抬头时,只见那袭青衣如同青竹一般,急匆匆的提着医箱子赶过来,碰到锦瑟焦急的问:“良娣哪里不舒服?”
锦瑟道:“你进去便知道了。”
唐蕊看到程纶有些尴尬,锦瑟到跟前时,她低声道:“叫你请我姑父程之明,你怎的把我表哥请来了?”
锦瑟解释:“老程太医入宫了,所以只有小程太医。再说良娣只说请程太医,所以奴婢……”
“回头再找你算账!”唐蕊嗔道。
锦瑟瘪瘪嘴站在一边。
程纶抬头望向她,心中却有些伤感,上次见她还是女儿装扮,今次见她已经是高高在上云髻华服的贵人了。此次相见,仿佛隔了经年一般。
“请问良娣何处不适?”他语带关切。
唐蕊摇头:“不是我,是这杯酒,表哥你看看,这酒是不是有毒?”
一声“表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叫他晃了神。但是他立即收了心神,过去看那杯酒。
他闻了闻气味,酒是竹叶青,只有竹叶青的酒香,但是除了酒香,隐隐有一丝香气。一般人闻不出来,但是对于药味十分敏感的太医而言,这香气却是能够辨别的。
他插入银针,银针入酒,毫无变化,但是并不代表这酒无毒。
“请让微臣试验一下。”
唐蕊点头。只见他从药箱中取出了几种药材,每样药材上滴了几滴酒液,终于,他嘴角露出了笑意。
“禀告良娣,此酒有毒。”
唐蕊和锦瑟对看了一眼,真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可是银针……”锦瑟道,“明明没变色。”
程纶摇头:“有的毒,银针一样不会变色,那是因为毒素有多种。方才微臣以药材验证了,证实本酒中含有奇毒,此毒发作稍迟,一般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患者肠穿肚烂而死。”
这话音一落,唐蕊和锦瑟都面色一变。
锦瑟恨恨道:“好毒辣啊!幸亏良娣没喝!咱们现在就去把那几个人找回来,找她们评评理!”
唐蕊摇摇头:“无用,她们既已出了东宫,必定躲入了凤华宫。皇后必定纵容包庇,这事最后恐怕不了了之,最多拉个替罪羊罢了。赵妙言乃是皇后亲侄女,皇后不倒,她便不会有事。”
锦瑟不服,恨声道:“这下毒之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唐蕊睨了她一眼:“此时不需你我操心,太子自有计较。”
锦瑟一听她这话便明白了,这件事太子正在筹谋,她们便是操心恐怕也是操心不了的。
这些话本该避着人说,但是程纶不是外人,便在他面前说了出来。
程纶听得胆颤心惊,这宫廷诡谲,你争我斗的,稍不小心,岂不是尸骨无存?
他望着唐蕊,欲言又止。唐蕊瞧着他有话要说,便瞥了锦瑟一眼,锦瑟会意带了人出去。
“表哥有话要说?”
程纶痛惜道:“蕊儿你真的想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地方吗?原先的蕊儿,多么纯净无瑕,如今这宫里头……唉……”他说不下去,长叹了一声。
“那表哥待如何?”她微笑着反问。
程纶看着她,怔怔的,却无话可说。她都嫁给太子做了良娣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为了避免宫廷纷争带她出宫?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时此刻,他才痛恨自己不是出身王侯,不能护在她的身侧。
唐蕊笑了笑,反倒安慰他:“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过的很好。这毒酒只是一个意外,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意外发生了。你在家时,多去看看祖母,她身体还好吧?”
程纶沉默的点点头,看起来情绪有些失落。
唐蕊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吧。姑父恐怕也盼着呢。”
父亲这样劝他,如今连她也这么劝他,如此,显得他多么固执可怜。
他苦笑道:“我知道了。”
眼看着太子怕是要回来了,唐蕊自然不能跟对待寻常亲戚一样留他吃饭,好在程纶自己告辞了。
“等等……”正要出苑门,唐蕊叫住了他。
程纶诧异回头,只见她赶了过来,将一个盒子交给他:“我好些时候没看到表妹了,若是她得空,叫她来东宫中玩耍。这盒子里有一枚令牌,可以入东宫。又有现在宫里头时新的宫纱花儿,给她戴着玩。”
原来她惦记着程思。
程纶点头,接了盒子抱在怀中这才出了宫门去。
宫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经停下了,掀开车帘子,司徒珏看到一个青影从宫门内走出,怀中还抱着一个锦盒,那锦盒?不是昨晚搁在唐蕊床头的吗?而那个人,不是跟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吗?
莫名的,觉得心里堵了一下。
下了马车,田广瞧着殿下脸色不愉,问:“殿下是累了?良娣应该准备了酒菜了在合璧苑等着了。”
“去问问,程纶入宫做什么?”他立在门口不进去,反倒吩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