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吴云安,小名云小安小朋友到政事堂街外时,路对面的一棵树下,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
马车下,一和她差不多大的五岁女童,和一年轻妇人早已在等着了。
女童时不时就问她娘亲。
“娘,爹爹什么时候出来?”
“娘,要爹爹。”
“娘,爹爹。”
街这边,云小安一手抱着钱罐子,一手拉开车帘一角,仔细凝视了半晌。
而后她恍然大悟:“难怪!”
就说她那一文钱都舍不得花的爹爹今早出门上朝前,为何会推开她的房间门,把她吵醒,郑重其事给她塞了三文钱,让她今日傍晚去接他回家。
爹爹还答应,事成之后,会再给她三十文。
原来是爹爹又吃醋了!
云小安看了看对面小女孩的娘亲,又想,她爹爹估计更想她娘来。
但要娘亲出山,三十三文钱是不可能的。
凭她爹爹的全部身家——也就是八两三钱,娘亲这辈子都不可能接爹爹回家了!
没钱真的好可怜。
她云小安,一定要努力赚钱!
这么想着,云小安抱紧了她的钱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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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长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政事堂中,来到吴惟安身后,低下头道:“小姐到了。”
吴惟安手里的笔微顿,唇轻轻勾起:“知道了,下去罢。”
宅长老再次无声无息消失。
那年在凉州,先帝死后没多久,吴惟安就开始遣散他的仆从。
圆管事管家很有用,被继续留在家里打点一切家中事务。
雪竹扫地上也很有用,但扫地时间不合时宜,经常在夜晚进行,好几次撞见在树下卿卿我我的吴惟安和纪云汐。
吴惟安不由分说,扔了把扫把给雪竹,就当他这些年的辛苦费。
雪竹就这么被拒之门外。
不过雪竹倒也不是寻常人,他拿着扫把,把门口打扫干净后,干脆利落消失了。
至此之后,无人知他去了哪里。
毒娘子无需遣散,她摘了面具后,就和纪明焱一起溜了。这些年满江湖乱逛,江湖人称毒二绝。
最后,只剩下了宅长老。
他无儿无女,没有亲人,也不太想回师门,也不愿意闯江湖。
宅长老想了想,忠心表示,他可以代替雪竹,做除了扫地外的事。
吴惟安便将宅长老带在身边,当小厮用。
圆管事留在家协助纪云汐,宅长老跟在他身边帮忙跑腿,正正好。
跑完腿的宅长老回到他的角落,从大大的牛皮袋里拿出小椅子放下,舒舒服服揣着手坐在上头,闭目养神。
卷的人到哪里都卷。
咸鱼的人做什么都能找到时间摸鱼。
一盏茶后,到了晚膳的点,一日忙碌到此结束,政事堂的大人们开始接二连三离开。
吴惟安不动声色朝叶辰那看了一眼,见到对方拿上书抬脚离开后,也跟了上去。
四周的大人纷纷过来请安。
“吴相爷好。”
“给吴相爷请安。”
“……”
问完好后,大人们看见叶辰,调侃道。
“叶编修,听说今日你家中妻女又在外等着,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是也,我家中那不孝子,只要他能乖巧些,我就心满意足了。接我?想都不敢想。”
“我家里小女儿也调皮得很,还是叶编修你有福气啊。”
一旁的吴惟安眉眼微挑,不过也没说什么。
吴惟安在众人面前向来温和有礼,好说话得很,大家都很喜欢他,熟识的大人想起吴惟安家中也有一女,也跟着调侃道。
“下官记得,吴相家中女儿今年似乎也是五岁?”
吴惟安嗯了一声,摇摇头,脸色无奈:“这年纪的丫头,确实调皮,也很黏人。每日上早朝都闹着不肯让我去,也说要来接我。还是家里夫人帮着劝住了,和女儿说,若是想我,就好好在家中看书写字。这才消停下来。”
叶辰微微一愣:“看书写字?”
吴惟安一颔首:“是。我和夫人都认为,孩子从小就要能静下心学。如今科举新政在推行,过不了多久女童也能上私塾,日后也能参与科举入仕途。身为我们的子女,更应当作为表率,好好学习看书才对。”
这女子能入仕途的新政,是吴惟安和纪云汐向新帝提出的。
政策改动非一朝一夕之事,吴惟安这些年都在推行。
要说他心怀天下女子,那没有。他只是要给他的女儿多一个选择。
无论云安日后是想像她娘亲那样从商,还是如他一样入朝堂。
只要她想,每一条路她都能走。
叶辰大受震撼,久久不语。
是啊!吴相爷这话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