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陆辞秋去见了一个人。

也不算正式的见，就是摸进了人家屋里，然后给了人家一针，再对其施了催眠术。

对方是那个她曾在幻阵里见到过的丫鬟，现如今服侍在假的三老爷身边。

陆辞秋觉得，这个丫鬟一定能分辨出三老爷的真假，毕竟她当初是跟着三老爷一起去北地的，后来又跟着三老爷一起从裴府失踪，而且两个人还是那种你好我好的关系。

所以说，三老爷离开裴家之后的事情，只有这个丫鬟最清楚。

催眠跟人进入幻阵是不同的，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却又有一定的相通之处。

两者都是由特定的人向被催眠或是进入幻阵者提供暗示，这种暗示包括语言、声音、味道等等，从而唤醒被施术者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

陆辞秋向这个丫鬟施用的是深度催眠，且在丫鬟进入催眠状态的过程中，她还向她讲述了当年三老爷离开裴府之前的一些事情。包括几个孩子在玩捉迷藏，包括裴老将军中毒。

丫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顺着陆辞秋为她提供的回忆，很快就又回到了当初还在北地的时候，甚至当她听到陆辞秋问她为什么要到北地裴府去做丫鬟时，她一点都没有怀疑地就开始自顾地念叨：“因为我得帮着三老爷，三老爷被怀北人威胁，如果不替怀北人做事，就会有一件很重要也很可怕的事情被揭穿出来，到时候陆家就完了。对了，这件事情是京城那位左相大人做的，三老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砸了一屋子的东西，骂了那位左相大人三天三夜，最后不得不去北地从军，他说他不能眼看着全家都死，他得救这个家族。

我是三老爷从街上捡回来的丫头，那时候我才七岁，陆家也才从上曲村来到县城。

古县干旱多年，我爹娘得了一身的病，都死了。我一个人走在街头，眼瞅着就要饿死的时候，三老爷给了我一个馒头。我吃了那个馒头，有了些力气，就开始跟着他。

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要跟着他，当时的我只是觉得跟着他能有口饭吃。

后来他就把我领回了陆府，我才知道，原来县里盛传的祖坟冒青烟的陆家，就是他家。”

催眠的作用下，丫鬟的回忆开始变得深入又细腻，许多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下子全都被勾了起来。就像陆辞秋在幻阵中一样，曾经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听到过的话，全都重新来了一遍，就像刚刚才经历过，记得非常清楚。

她告诉陆辞秋：“我到了陆府之后，依然无依无靠，陆家人也不是善类，虽然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但是一点都不朴实，反而又奸又滑，还愿意占小便宜。府里的仆人都是新买来的，人们为了在主子跟前争宠，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毕竟陆家是古县新宠，上到知府下到县令，全都向着陆家，也听陆家的话。所以下人们觉得能在陆家做事是有出息的，要是能被主子相中做了身边得力的丫鬟或小厮，那就更有出息了。

我不会争宠，渐渐地就落了下风，开始被人欺负。

有一次两个在二夫人跟前得了脸面的大丫鬟把我围堵在墙角，非说我拿了她们的帕子，用力地踢我。是三老爷救了我，还责罚了那两个人，甚至最后还跟二夫人起了冲突，把那两个丫鬟都赶出了府去。二夫人因为恨透了我，每天都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三老爷怕二夫人真把我弄死，就把我带到了他身边，在他书房里做个研墨的丫鬟。

那是最快乐的十年，十年之后，我就跟着他去从军了。

他要去北地，我也不愿意留在陆府。陆家这帮人，太脏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脏。

就连那位常年在佛堂里吃斋念佛的大夫人，她也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