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责的话却是说得清清楚楚。
陆辞秋微微蹙眉,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招人厌烦的话——“妾抬妻位者,还要讲究坟冢。我母亲战死沙场,连个囫囵尸体都没留下。你在我面前也敢讲配不配?”
她说完,又看向那些帮着陆倾城说过话的人,面露质疑——“陆家祖籍古县,在望京城偏西南方向三百里外。陆家要运棺出城,势必要走南城门。
当时南城门外就是难民营所在之地,时疫还没有得到完全控制,方圆数里都由京郊大营布防。别说是人,就是连只鸟都不允许从那一片飞过。
难不成你们的意思是,我为了孝道,要大开城门让陆家送葬的队伍出城?那么请问,这支队伍在经过难民营时,一旦被感染上时疫,在他们去往古县的这一路上又会传染给多少人?那些被传染上的人病了死了,该由谁来负责?
若是有人趁着大开城门之时闯入城内,将时疫带入望京城里,又该由谁来负责?
边疆将士保卫着我南岳国土,外敌不能入侵,我们国土之内却要栽在一场时疫上?
那我们设立难民营的意义何在?我与十一殿下、还有我们身后这么多人冒险出城的意义又何在?
闭城期间,那么多失去亲人的人家都选择了统一安葬,怎的就她的母亲特殊?
若要论她是陆家主母,那我告诉各位,我们陆家,没有这种不顾全大局、不顾京城安危、不顾百姓安危的主母!陆家的主母是宁愿自己身死,也要提枪上阵剿杀敌人的勇者,绝不是死了之后让亲生女儿哭着闹着非要出城的蠢货!”
陆辞秋的话已经说得很重了,特别是最后一句“蠢货”,陆倾城立即就喊道:“二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她是咱们的嫡母啊!”
可惜,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帮她了。因为陆辞秋的话让他们反应过来了,在这起事件中,陆辞秋是在顾全大局,陆倾城却是在哭唧唧地只为自己。
她只想着让母亲入了祖坟才有颜面,却没想过当时若大开城门,对望京城来说可能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国家大义面前,陆辞秋是站得住脚的,谁若再帮陆倾城说话,那就是在与朝廷作对,与所有望京城百姓作对,更是跟自己家中妻子作对。
因为他们的妻子投过来的目光已经很不善了,若再多说一句,家宅将永无宁日。
男人们闭了嘴,陆倾城一时间没了依靠,就只剩下呜呜哭泣。
但她还是不甘心的,甚至也不起身,哭了一会儿就又道:“可是二妹妹,你是在担心时疫,还是单纯的不想让我母亲入祖坟呢?若只是担心时疫,我不求当时就开城门让我母亲出城回乡,但眼下时疫已除,难民营也解散了,所有人皆可自由出入城门。二妹妹现在能否允许我将母亲的棺木送回古县,入祖坟安葬?”
陆辞秋眨眨眼,“现在送棺木回古县?当然可以啊!如今时疫已除,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复了正常,你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是陆家二小姐,哪有妹妹管姐姐的道理。”
陆倾城眼睛眯了眯,“二妹妹同意了?”
陆辞秋纠正她:“同不同意是家里长辈的事,大姐姐可以问父亲,也可以问祖母,却不是来问我。我反正对你要送棺木回古县的事,不持任何反对意见。只是大姐姐,真是可惜了,今日你闹这么一场,父亲的一个功绩可就全丢了。”
陆倾城一愣,“你这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