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徐骧,来不及等他走了再安排。”
萧晏已经进屋有一会儿了,衔影仍站在原地,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
隐匿于暗夜里的狼,终于要亮出自己的獠牙与利爪了吗。
江衔影今年二十一岁,他其实是晋国人。
七年前,他随晋国的大皇子魏远山出使雍国。
江衔影第一次见到萧晏,是在雍国的冷宫,他与大殿下一起去探望那个传闻中的皇子,看见的,是在昏暗殿宇内盖着破布棉被,形销骨立的男孩。
殿内没有炭火,男孩裹住被中瑟瑟发抖,他仰着头,固执的盯着碗内的冰雪,一点点融化成可以饮用的雪水。
他快死了,可是他又那么的顽强的活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冰冷又矛盾的炽热,在夜里像不屈不挠的兽。
天下人都知道萧稷兴想杀了萧晏,他怕被世人称为弑兄杀侄的暴君,便将萧晏不闻不问的扔去冷宫,等待其自生自灭。
后来,江衔影就奉命留在燕国,成为萧晏的随从。
大殿下说,萧晏的母妃魏如黛是他的亲妹妹,只是许多年前,魏如黛选择了一条违背宿命的路,从此浪迹江湖,不再被皇族承认。
大殿下还是在意自己妹妹的,但是魏如黛毕竟已经死了,他能给萧晏的庇护,也仅限于......任何人要萧晏死的时候,都需掂量掂量,此举会不会得罪晋国,而已。
这些年,萧晏被雍国皇帝折辱,被雍国那几位皇子视作争权夺位的绊脚石,被那些皇子背后各自的支持者恨不得除之后快,可又没有人敢做那个害他死的人。
江衔影一直觉得,他家公子像一头荒原上的狼,蛰伏着,苟延残喘的忍受着折磨,却从未有一刻真的服输。
可是这样,未免太过辛苦。
江衔影回过神,心中说不出是酸涩还是感慨。
他默默退下,准备明日联络耿川的特殊信笺。
他也恨徐骧那个败类,只是,他以为公子会以后亲自杀了徐骧报仇,却没想到,公子竟然在这时让耿川动手。
这似乎不是公子的风格。
*
“后日卯时,雍国使臣一行人便会离开上京,走官道,穿南府,过燕、赵、雍三国交界的锦州城。
对了,属下还打听到,此次雍国使臣团中那三名文官,似乎与徐骧关系并不好。”
“本宫昨日已经请旨,去乾园行宫看望太后,父皇答应了。”
未央宫内,张小年展开一张简易的羊皮舆图,指着其中一点。
“奴才与四月,饮冰三人,将一起带一队羽林军人马,伪装成锦州城外的马匪,将其截杀在此,殿下只需坐在马车内,奴才定会为殿下献上徐骧的人头。”
饮冰站在角落,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枕雪想着该收拾些什么,一路上不能让公主受苦,寻春则面露忧色,心想,今晚一定给公主做点好吃的。
“殿下真的要以身犯险吗,从上京城到赵地,得十几日行程,就算殿下坐马车,一路颠簸劳累,殿下的身子也......”寻春小声说道。
楚意眯起眸子,看着舆图上的锦城字样。
到了锦城就不是燕国的疆土,在这里动手,最合适不过。
同时,她还想去南府找一名故人。
楚意的眼神在南府鄞州的地名上扫过,然后平静的收回视线,道:“谁说本宫要坐马车去了。”
张小年抬起头,望着公主俏丽明艳的容颜。
公主站起身,语调轻松而干脆:
“你去通知四月吧,骑马,本宫今晚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