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寺就在京城中,离顺天府不远。
地处繁华闹市,香火鼎盛,每日香客络绎不绝。
“那道衡师父是在太兴二十八年的秋天到寺中剃度,算起来也有十二年了。”
“这些年负责寺中洒扫,日课用心,为人诚恳,从不惹事。”
“今儿晨起时还一道诵经,中午开饭时就不见人了,后来去屋里寻了寻,就这么留书一封说是云游去了。”
衙役一面禀着,一面把那封留书交到单慎手中。
单慎打开看了眼,道:“这倒是个消息通,知道王六年肯定跑不掉了,他就先跑了。”
“这么说来,他是在圣上围了英国公府之后消失的,”徐简道,“他很清楚英国公与王六年多有往来。”
单慎赞同,道:“提审王六年。”
徐简拦他。
见单慎不解,徐简压着声解释了一句:“不是脑袋痛吗?”
闻言,单慎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待明白了徐简的意思,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交给宫里去?案子办一半,不好吧?”
“单大人办案谨慎,事事都讲究一个详细,”徐简劝道,“旁的案子倒是无妨,但这案子牵扯着废皇子,又有定王之死,挖下去全是圣上的家务事……”
单慎叹了一声。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清官,也难断圣上的家务事。
知道得越多,他越麻烦。
单慎不再主张审问到底,只让人提着王内侍去见他那干女儿、干女婿。
王娘子很爽快,惊呼连连:“干爹,您怎么也叫这些人逮着了?”
朱骋更是直接,不顾自己才摔了个四脚朝天、浑身酸痛未消,从床上一蹦而起,朝着王内侍就要踹一脚:“断子绝孙的东西,我被你害惨了!”
这一脚,自然没踹着。
徐简把王内侍拉开了,衙役上前,把失去重心又一次摔倒的朱骋架起来。
朱骋痛得龇牙咧嘴,对着王内侍一通好骂。
王内侍下巴还没板正,啊啊叫了几声,却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能从他那激动的态度来分辨,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话。
徐简又把人往边上扯了几步,道:“干女儿、干女婿都见过了,要不要见见你那干外孙儿?李汨的儿子呢,你不想最后再看一眼?”
王内侍愣了下,复又啊了两声。
徐简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这并不影响他观察王内侍。
提到那孩子时,王内侍没有一丁点的记挂之情。
这个态度,与王内侍这么一位伺候李汨多年、又在李汨被贬后依旧为他忠心耿耿十几年的内侍形象不吻合。
徐简想到了英国公。
英国公对那个孩子也不上心。
再想起英国公在御书房里那信誓旦旦、对天发誓“不可能效忠李汨”的态度……
之前,小郡主递来的消息上怎么说的来着?
王嬷嬷说李汨“有勇无谋”,就算身边被安插了别人的死士,都未必能看得出来。
那么,这王六年会不会就是谁的死士?
徐简亲自押王内侍进宫,单慎还在整理案卷,后行一步。
马车上,徐简低声与王内侍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忽然间就被我们堵上门了?
天下没有什么稀罕事儿,只要做过的都会有踪迹。你要是个聪明人,等会儿就爽快些,乱刀斩乱麻把案子结了。
咬舌自尽不算,你不让圣上安心,圣上一定不会收手,继续深查下去,查到谁头上就说不准了。”
王六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