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西市口的闹剧,姜祁悠哉悠哉的在街市上转悠。
“周忠,什么时辰了?”姜祁问道。
周忠回道:“约莫快到申时三刻了。”
“连大学士家里的赏花会这会儿也该散了,走,我们去接夫人回府。”姜祁甩着拐杖,抬步就要走。
周忠连忙劝道:“世子,连大学士府上可是隔着这西市口好几条街呢!我们出来的时候也没备马车,这徒步走着太累。”
虽说世子已经恢复的很好,可之前太医也交代过了,是不能劳累的。
姜祁停下脚步,拿着拐杖怼了一下周忠,说道:“那还等什么啊?快去找个轿子。”
周忠赶忙应声,小跑着去找马车行。
姜祁左右看了看,见几步之外有个小茶寮,便抬步走了过去。
茶摊不比那些有铺面的茶楼,只是在街口搭个小摊子,供来往的贩夫走卒来歇脚的。姜祁这一来,却是把那茶摊的摊主给吓了一跳。
虽说他不认识姜祁,可姜祁那身打扮一瞧就是富贵人家。他往桌前那么一坐,完全的格格不入不说,还把一些原本想来歇息的人给吓跑了。
已经坐下的那些人因为舍不得已经花了的铜板没有离开,但也悄悄的打量着鹤立鸡群的姜祁,自以为声音很低的窃窃私语。
姜祁像是没有看到似得,食指轻敲一下还算干净的桌面。“掌柜……”
还在发愣的摊主慌忙迎了上去,正想拿着手中的抹布擦桌子,却是发现经过一天这抹布已经是不怎么好看了。摊主忙将抹布收了,用还算干净的衣袖拭着桌面。
“这位贵人,小的这里只有粗茶,不知道贵人……”摊主弓着身,一脸歉意的说道。
姜祁看着摊主沾了一袖子的灰,剑眉一挑,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碎银子,说道:“我在这儿等人,你给我来碗水就成。”
小的时候姜祁也曾陪着姜文正去军营里玩过,那里的吃食可不比街上的干净,所以姜祁倒也不嫌弃。
那摊贩拿了碎银子,连忙点头说道:“那还请贵人稍等片刻。”
这一锭碎银子对他这种仅是卖茶水为生的来讲,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摊贩忙将干净的粗瓷碗重新用净水洗了一遍,而后为姜祁盛上温水送上。
姜祁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毫不介意的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在这个位置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也觉得有些意思。
“没想到宁国公府的世子,竟然也会在这种地方喝茶?”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姜祁耳边响起。
姜祁抬眼一看,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眼神颇为怪异的看着他。
“你是……”姜祁话说了一半儿,待看清来人究竟是何等模样的时候,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原、原来是舅舅啊!”
杨涵在他们成亲之后,便又被皇帝派去了灵州办事。姜祁本打算等杨涵回来之后,便和严潇宜一同去拜见的。只是姜祁完全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梦里自己病了之后,这位舅舅来找过严潇宜的。因为得知他是因为外室下毒,而成了废人,杨涵直接将他从床上捉了出来。若不是严潇宜拦着,他怕是在中毒之后,还要被杨涵一顿好打。因为清晰的记得杨涵当时凶暴的模样,姜祁此时再看到杨涵,便下意识的有些心里发怵。
杨涵昨日才回京,因为早就交代府上的人留意宁国公府的消息,所以一回府便知道了这些日子里,关于姜祁和严潇宜的各种传言。
在听到关于对严潇宜不利的传言的时候,杨涵恨得几乎想要将始作俑者找出来撕碎了。然而听皇后竟是给严潇宜封了号,以及之后严、卢两家的事儿之后,杨涵方才稍稍满意,虽说那卢泽宝是他上奏弹劾,好惹得陛下特意让卢英来监斩,若说没有宁国公府的因素,他是不信的。
只是本想着今日往宁国公府说一声,明天去看看严潇宜,却是不想在从西市口回来的路上竟是先遇上了姜祁。更是没有想到,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竟是坐在茶摊上,毫不介意的用着粗瓷碗喝着水。然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姜祁再看他之后,竟是张口便唤他舅舅,太过于自然反而让杨涵有些浑身不自在。只是杨涵虽然内心各种情绪,但面色依旧是严肃异常,没有丝毫显露。
杨涵的话,声音不算太大,但也够周围的人听个清楚。他们听到这位贵人竟是宁国公府的世子之后,都忍不住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们多多少少都是听过这位世子的传言,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会坐在街边的茶摊上喝毫无滋味的白水。
只是那位身型健硕,年长一些的男子究竟是谁?竟是能被宁国公世子称为舅舅?能当这位世子的舅舅,应该也是皇亲贵族,可如今能被世子称为舅舅的,应该也只有安王殿下才是啊!
众人越想越不对,有的想要行跪拜礼,却是被一旁的人给拦下。对方究竟是谁,他们都不清楚,拜错了可如何是好?所以,为了怕自己无意冲撞了贵人,原本在茶摊歇脚的人,也顾不得自己掏的那几个铜钱,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