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午门外聚集的这么多官员是为何呀?”朱由校眯起了眼睛又冷冰冰的问道。
左光斗颤声的回道:“臣……臣等糊涂,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不紧不慢的说:“你也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圣贤书上不光教你们‘礼、义、廉、忠、孝、道’,也教你们‘齐家、治国、平天下’吧?兵书上尚有‘兵不厌诈’,何况是国与国之间呢?小到个人忍气吞声,大到国家忍辱负重,都是为了最后赢得最后的胜利!朕不敢与古代圣主明君相比,只是效仿而已,他们能做到常人所不能之事才成就一番伟业,何时在乎一点的得失呢?朕高规格礼遇舒尔哈齐,你们都觉得朝廷颜面尽失,其实不然,朕这么做就能让他们内部生嫌隙,削弱他们的实力,将来复辽就能让我们减少多少损失?少死多少士兵?这些你考虑过吗?’‘
“是臣糊涂…”
朱由校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悠然的说:“好了,话不多说了,朕不罚你,想明白就好。你出去吧!午门外这么官员等着你呢!朕就不去见他们了,该怎么做,你去摆平吧!”
“是,臣遵旨。臣谢陛下不罚之恩。”
他胆战心惊的一步一步的躬着上身退出了乾清宫,在这过程中始终不敢抬头,额头上的汗水也不敢擦拭一下,任凭汗水滴落在地。当他退到乾清宫外时,一阵风吹来,顿感身上凉飕飕的,这才发现,他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朱由校透过喜暖阁的窗户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默默的说:“这些人的脑子不笨嘛,一点就透,可就是太倔了,倔的脑子像是抽筋一样不会拐弯。’”
在午门外等候左光斗的官员们,饶有兴致的闲谈着,他们以为这次一定能将皇帝认识到自己失了朝廷的体面,能正视言官们。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皇帝的待见了,自从新皇登基以来,他们这个群体屡屡遭到打压,原来的地位是“位卑言重”,现在沦为了“位卑言轻”了。
左光斗到了午门外,看守的锦衣卫们给他打开了宫门。
宫门缓缓的打开,逸致闲谈的官员们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立刻聚拢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左光斗的身影出现时,不是惊喜,而是意外。
这么快就出来了?
官员们不解,纷纷的围上去询问结果。
左光斗一脸的郁色,对众官员的询问像是耳旁风一样,不理睬他们。
“嘿!左大人,你这是怎么啦?”
官员们惊讶的问道。
“圣上没把你怎么样吧?”官员们上下端详了他几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打你板子啊!”
“左大人,圣上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左光斗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两眼无神的扫视了他们一圈后,轻淡的说:“都散了吧!各位同僚,咱们就别给圣上添乱了,走吧!都走吧!”说完,他就迈开步子,想离开皇宫。
官员们都懵了,进宫才这么一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个说法都没有,他们可不愿意,这头是他挑起来的,不能每个头绪啊!
官员们不乐意,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左大人,你到时说清楚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圣上跟你说了什么?这事就这么完了?我大明朝廷的体面何在呀?”
“就是啊!你到是说说怎么回事?不能让我们在这里白等了一阵子,冒着被罚罪的风险跟你请愿上书啊!”
官员们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要说法。
“各位…各位…你们想要知道圣上跟我说了什么吗?”
左光斗提高了嗓音,压制他们乱哄哄的声音,立刻,他们安静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他,翘首以盼。
“圣上就跟我讲了三个典故。”
“哪三个典故?”官员们等的有些焦躁的问道。
“第一个是‘卧薪尝胆’,第二个是‘冒顿单于灭东胡’的故事,第三个是‘唐太宗单骑退突厥兵’的故事。”左光斗伸出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着说。
官员们愕然了一片,三个故事能说明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左光斗不跟他们多解释,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边说边拨开人群向外走去,“圣上圣明啊!我们就不要瞎掺和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左光斗,还在皱着眉头参悟这三个典故时,已经有人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大叹一口气,陆续的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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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济格带着一千精兵,以保护舒尔哈齐的名义回到了沈阳。在沈阳外,努尔哈赤同样以隆重的大礼迎接他回国,在盛京的贝勒以上爵位者,大小官员都到城外迎接他,努尔哈赤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亲自出城,而是让代善代行。
盛京没有明朝京师宏伟,也没有气势宏大的排场,虽然努尔哈赤尽力安排了这次迎接的仪式,但与明朝的相比还是逊色了不少,舒尔哈齐心里自然有落差感。
在宫中,努尔哈赤为舒尔哈齐摆下了盛宴,代善、莽古尔泰、巴格类、阿济格、济尔哈朗等子侄陪同。这看上去,更像是一场家宴。
努尔哈赤的身体刚有好转,所以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的端起茶杯,敬舒尔哈齐,道:“你这一去一月有余,在明朝京师还住的惯吗?”
“谢兄长关心,明朝京师就是比盛京热了点,其它的还习惯。致使没能完成大汗交给臣弟的任务,对不起大汗您。”
努尔哈赤摆摆手,道:“这次出使,明朝皇帝拒绝我们的任何条件是意料之中的事,”
努尔哈赤摆摆手,不在乎的说道:“这次出使,明朝皇帝拒绝我们的任何条件是意料之中的事,换做是我也不会答应。你在明朝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努尔哈赤的突然问询,他竟一时语塞,无法回答,因为,在明朝的这段日子里,出奇的礼遇让他沉浸在无限的享受中,哪里还顾得上留意明朝的动向。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京师里的驿馆住着许多王爷,紫禁城东侧正大规模的修建王府。
努尔哈赤双眼一紧,露出阴森的光芒,透出一股冷冷的寒意,沉沉的又问道:“怎么?没有发现可疑的事?”
舒尔哈齐从未见过大汗用这种眼光看他,不免心头一冷,打了个冷战,身上的毫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直视努尔哈赤,端起酒杯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一时拿不住酒杯,竟滑落在地。
“啊!大汗恕罪!”他急忙起身,赔罪道:“臣弟一时失态,打翻了酒杯。”
努尔哈赤顿起愠色,他不知道舒尔哈齐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避开了他的问话。这令他很不高兴,出使明朝一个月竟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真是白出使了一趟!
“你累了,回府休息去吧,过两天再入宫叙谈。”
说完,努尔哈赤起身,心情糟糕的向后宫走去,留下心惊的舒尔哈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