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邢棒槌看人批判过唱秦腔的女子,他觉得那布口袋似的大衣裳跟大大现在穿的就挺像。
但是他不敢说,他怕大大让他把手里的鸡蛋给还回去,都有小半年没尝过鸡蛋是啥味了,他可实在馋得慌。
果不其然两人一出门,就惹来了社员们的纷纷侧目。
霍英姿脸皮厚倒没觉得有啥,自自在在的端着洗衣盆。邢轶远远瞅见,脸烫得都快熟了。
那宽宽大大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分明是他的汗背心!
他贴身的,这会儿就那么肆无忌惮的贴着她的身,亲密得仿佛他贴着她。
莫名的,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拿着工分本逃也似的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苞谷地里。
“你堂哥瞅见鬼了?”霍英姿不满的看着那丛晃荡不停的苞谷,好歹一个院儿里住着,用不着见着她就跑吧……
邢棒槌仔细琢磨了一下,“估计是不高兴你穿他衣裳,轶哥最烦别人动他东西了,以前他还在营盘那会儿,我娘给他说了个对象,就洗了他一件衣裳,就让轰出去了……嗷……”
他突然吊着嗓子痛嚎一声,回头就看到他娘跟个母夜叉似的插着腰杵在那!
“颠三倒四的你胡咧咧个啥!”回回都是自家这瓜儿子扯后腿,方淑芬气得都快冒烟了,揪着他耳朵可劲儿拧,半点没跟他客气,“这么大个娃了还四五六不分,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少粘着小霍给她添堵!”
还嫌不够似的,她又狠狠往瓜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邢棒槌叫她踹得哭爹喊娘到处乱窜,可把地头那瘦高婆姨乐得直不起来腰,“他邢二婶,你们家棒槌还挺机灵的嘛,都知道背后捅他堂哥刀子了,看来这金砖啊,他是抱定了!”
“你想弄啥林巧翠,找不自在是不!”方淑芬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她干仗,得亏边上的人拉得及时!
整个大队,除了已经外嫁的邢春兰,她最不待见的就是这姓林的恶婆姨!
年轻时成天粘着邢轶他爹,只差脱裤子倒贴,遭嫌弃后居然为了赌一口气愣是嫁给了邢轶家隔壁的老鳏夫,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膈应人!
后来她汉子死了又改嫁同大队的老光棍,搬到了百米开外,邢轶家的日子这才算是稍微安生一点。
邢轶爹娘死后,这林巧翠就把这份恨意转嫁到了邢轶身上,但凡能抹黑他的,她绝对是不遗余力,他们家邢轶一把年纪了还没成家,可少不了她的在其中搬弄是非的“功劳”!
林巧翠最愿意看到邢家人不痛快,他们越不痛快她就越高兴,“我这不也是为你们好嘛,俗话说一女不侍二夫,这女子成天勾着邢轶搭着棒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老邢家作风有问题!”
“你个摇婆子才作风有问题!一个接一个,你是嫁得少了还是咋着!”方淑芬这嘴也不是吃素的,句句戳人短处,可把林巧翠气得够呛,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对付林巧翠这种人,越搭理她只会越没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没机会开口。
霍英姿稍一思量,刚巧看见地上慢悠悠爬过去一条两指粗的乌绡蛇,随手抓起来就扔了过去!
黑黑长长的一条,林巧翠下意识伸手去接,也就那么两三秒工夫,就看到她抽羊癫疯似的甩着胳膊满世界乱窜起来,“啊——长虫!有长虫啊!”
好好的一大片金灿灿的春小麦,还没等来得及收割,全叫她给踩了个稀巴烂!
这下可好,社员们全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看向这边,秋收不收了,大队长的动员也白干了!
“林巧翠,大早子的你抽啥风,吃饱了撑的不是!”刘草根险些急背过气去,攥着烟锅子骂骂咧咧跑过来!
不管在哪个大队,能当上大队长的不见得有多精明能干,但却一定是在社员们心中有着绝对威望的!
饶是林巧翠这难缠的,也不由得发起怵来,“不是,大队长你听我解释,这事不能赖我,是邢轶他婆姨故意拿长虫骇我!”
“是嘞大队长,你可不能拉偏架,明明是邢轶他婆姨故意惹事,可不敢赖我婆姨头上!”林巧翠的二嫁汉子徐生旺不服气的出来帮腔,那手指头戳的,恨不得怼到霍英姿脑门上去!
是谁踩烂的小麦都不重要,反正不能让他们家赔!
这么多小麦,他们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婆姨惹事?”人群中一瘸一拐的身躯,显得格外挺拔,像座山一样挡在霍英姿跟前,“我看你最好还是把那长虫抓回来问问清楚,看它能不能给你证明。”
社员们被逗得哈哈大笑,“我看能行,要不公说公理婆说婆有理,咱信谁啊!”
“你啥意思邢轶!”徐生旺虽然嗓门大,但却生得一副武大郎似的五短身材,站在孔武有力的邢轶跟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憷,说起话来也没啥底气,“我告诉你,你,你可别仗着有大队长给你撑腰就能随便欺负人,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群众:……
我们瞎了。
“我还想问问你啥意思!”刘草根七窍快冒烟,“你们吵嘴你扯我干啥,跟我过不去是吧!徐生旺你可别怪我没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你今天要是敢把这抢收给我耽搁了,看我回头咋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