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梳头发吧。”
她眉梢挂着喜悦,踏进里卧。
和浴池铺垫的大理石不同,里卧通体是香樟树做的木地板。
香樟树价格虽比不上金丝楠木,但也是寸土寸金。
更重要的是它自带清香,可以避虫害。
梳妆台正对着窗户,因为挂着千金的月隐纱,光线明亮却一点不刺眼。
红叶搀扶着迟映雪坐下,拿出梳头用的桂花油,一遍遍涂抹在她的秀发上。
秀发顿时乌黑发亮,柔顺且散发着香气。
“小姐的发质真好,奴婢看着好生羡慕呀!”
红叶忍不住地夸赞连连。
得意闪过迟映雪的眼角,她长睫扇动,吐出一句。
“嗯,剩下的这半壶桂花油赏你了。”
欣喜荡漾在红叶心头,她俯身行礼,拿起一旁梨花木制成的梳子给迟映雪梳头盘发。
无数轻柔的青丝缠绕在红叶手中,灵巧地变成华美的发髻。
忽然,几根银白发丝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摆动,映入红叶的眼帘。
她动作一顿,惊慌划过眉眼。
吞咽了下口水,她飞快地将这几根白头发遮盖住。
可没曾想,一股白发接着一股白发冒出来,她有心无力,面上只剩下恐惧和无措。
神经恍惚之间,手上力道大了一些,几根青丝被挣脱下来,掉在昂贵的木地板上。
“啊!好疼!你在做甚?”
迟映雪疼得眉头紧锁,抬手护住头皮,吃痛地大叫。
随即她转头,待看到地上的青丝时气得双手握拳,脖子血管明显爆起。
“你个贱婢!你居然……”
红叶吓得浑身颤颤巍巍,眼底泛红,立马跪下抽泣。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饶了奴婢吧!”
她的求饶没有平息迟映雪的半点怒火。
“我今天打死你!”
迟映雪吼着,血丝布满整个瞳仁,活像个吃人的野兽。
她抓起桌子上的瓷器,毫不犹豫地砸在红叶身上。
红叶尽管疼得发抖,脸上血色褪去大半,可依旧不敢动手反抗。
“小姐,奴婢知错了!小姐别打了!”
迟映雪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半分,挥着巴掌扇了过去。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阴笑着,目光冷如寒潭。
“你是不是嫉妒我?想要害我?”
“没有!奴婢绝对不敢啊!”
迟映雪闻言眼角划过一丝狠厉,又是一脚踢在红叶腿上。
“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你个贱人。”
说完,她低眉盯着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人,随手拿起一瓶精致的胭脂盒向地上的人砸去。
砸完还不甘心地蹲下抓住红叶的头发往地上撞,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尖叫的痛哭声。
迟映雪发泄累了,恨恨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卑贱的红叶。
那眼神,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然而,红叶散落在地上的乌黑秀发却深深刺激到她。
一想到头上的白发,她整个人便疯魔起来。
凭什么这么低贱的人,能拥有她没有的东西?
“哼!你个小贱人以为有几根头发就能比过我吗?你不配!”
她冷笑着,转头拿过乌木台前剪纸的剪刀冲向红叶。
“小姐,求求你了饶了我吧,奴婢没有。”
红叶以为迟映雪要杀了她,激动地给她磕头。
谁知迟映雪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作势要剪,“看你没了头发还得意不!”
“小姐!奴婢是您的贴身婢女,如果剪了头发被九王爷看见,肯定也会连累小姐的!”
红叶连忙将身子侧过来,害怕地一个劲磕头求饶。
一番话闯进迟映雪的脑海里,她顿时停住。
小贱人说得有道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钟萧离面前丢人!
迟映雪扔掉剪刀,嘴唇抿得铁紧。
红叶暗自在心口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求饶卖乖,不停地磕头。
血印在木地板上格外刺眼。
巨大的疼痛让红叶不得不慢下来一些。
鲜红印在迟映雪眼里,她心里总算舒服许多。
扫了眼外面的日头,她皱眉厉声。
“别磕了,赶紧起来给我梳妆。”
再耽误下去,安定府就要闭门了。
红叶头脑晕眩,唇色泛白,听到她的命令停住,苦笑着起来伺候。
她内心悲哀一层一层涌上来,紧紧地包裹快要令人窒息。
主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喜怒无常,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
她身为贴身奴婢,想跑都是一种奢望,只能忍痛讨好。
“把白发都给本小姐遮住,不准露出来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