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穿云决?”
望着那遮云蔽月的蚍蜉蚁虫,寒霜子不禁冷笑连连。倒不是他被这阵仗给吓到,只是寒霜子从未想过岭南荔会为了个外人祭出自己的杀招。
“岭师妹,为了一个外人,废掉自己数十年的心血,值吗?”
“别给我废话!”岭南荔的语气冷硬,除了愤怒,似乎不带一丝别的情感。
虽然同为内峰弟子,寒霜子目前的修为远超岭南荔,但两人真打起来,岭南荔未必没有胜算。只是现在她极度虚弱,也无法发挥出“蜉蝣穿云决”的全部实力。
这些飞蚁毒虫是由岭南荔精心培育十数年而成,虽然体型微小,但却有着惊人的生命力,既耐高温,也耐极寒。这些正是岭南荔为了对抗寒霜子而特意培育的秘密武器。
岭南荔深知与寒霜子的一战终会到来,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场对决竟会在这般意想不到的情境中展开。
眼见寒霜子不为所动,岭南荔咬紧牙关,忍住剧痛,猛然催动体内的灵力。一股奇特的气息自她掌心喷薄而出,如同涟漪般逐渐扩散至整个夜空。
随着这股气息的扩散,越来越多的微小蜉蝣飞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迅速在空中汇聚成一片漆黑的虫云。虫云翻滚着,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仿佛万千生灵在低声吟唱。
这凄惨骇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若是一个普通人见了,定会连胆都给吓破,误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
刹那间虫云猛地收缩,凝聚成一道细长而锋利的虫刃。这虫刃仿佛集万千飞虫之力,凌空划过,划破长空,直刺云霄。
所过之处,云层被轻易撕裂,如同脆弱的沙幔,露出背后皎洁的银月。
那一刻,天空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剑破开,露出另一番天地。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这神秘而壮观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这些毒虫,凶猛而恶毒,数量之众,足以令人咋舌。但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它们仍旧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奈何不了寒霜子。
如今岭南荔大伤未愈,精神无法集中,她这招“蜉蝣穿云决”的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一波又一波的蚍蜉大蚁,如同黑色的风暴,从天空中猛烈地砸下,每一次撞击,都仿佛在岭南荔的身上割下一块肉。
缭绕峰的每一批毒虫都是她花费数年的心血,此刻望着它们正在飞蛾扑火般自杀,她的心,痛得快要滴出血来。
“收手吧,如此下去你的毕生心血就完了。”寒霜子的眼神如同严冬的霜雪,冰冷而坚硬,但说话的语气却比先前柔和了不少。
“它们是生是死,用不着你来怜悯!”岭南荔的回答同样决绝。
寒霜子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将这份决绝吸入心底,随即缓缓从空中落下,将司南溪归还给了岭南荔。
“自他踏入临安城那一刻起,修灵院与须臾山便如同被卷入漩涡,陷入连绵不断的纷争与动乱。如今他企图与外人联手,窃取须臾山的秘密。你虽能保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那些师叔伯要是知晓了这件事,也绝不会容忍他的所作所为,更不会轻易放他离开须臾山。先前我给他两个月的期限,已是我能给予的最大宽容了。”
“秦寒霜,你终究还是变成了你最厌恶的那种人。”
岭南荔艰难地将自己撑起,她的脸色苍白,此刻甚至连一丝血色都找不出来。
岭南荔抬头冷冷地望着那高悬半空,冷若冰霜的寒霜子,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当年所有人都要杀了我姐姐,无非是因为她知道了你们的秘密。那时候的你是怎么做的?呵......那时候的你可曾会想到,多年后你也会成为像他们那样冷血无情之人。”
岭南荔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悲凉。秦寒霜的身影在半空中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内心的挣扎。然而他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座永恒的冰山。
良久之后,他才挤出一句话。
“够了......别说了......”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你有本事把我也给杀了啊!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件事了。”
寒霜子凝视着眼前这名已经昏厥过去的少年,内心充满了困惑,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
竟然能让大限将至的白院长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
竟然能让心如止水的金禅海为他不惜挨自己冰刃。
竟然能让自己师尊跟师弟都向着他为他求情宽恕。
竟然能让岭南师妹废掉毕生心血也要保他暂时安全。
望着岭南荔那双红肿的眼眸,疲惫到失去了血色的脸庞,他那冰封已久的内心仿佛融化了一小块。
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曾经怀揣着不自量力梦想,试图挑战须臾山既定规则的少年。
那时的他,何其微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师叔伯们,对阿衍施以残酷的刑罚。尽管他的内心有百般不敢,万分不愿,却也只能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