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炼丹炉上,中间靠上一点的位置,开了几个口子。那上面是用一种透明的东西封住了,使火不得透出,从这里就可以很方便地看到炼丹炉里面的情况。
沈延年往炼丹炉中依次投了十余味药材进去,周和亲眼见到那些药材悬浮在炼丹炉中,慢慢地变软,如同蜡烛融化了一般。
周和啧啧称奇,常人家中也是有类似东西的透明瓦片。那是将蚌壳磨得薄了,替换几张瓦片的位置,可以使天光透入。不过这只是使得白天亮堂一点而已,用处也并不大。
富贵之家就完全不用这种东西了,要嫌看不见,直接再拿几个烛台就是了。不过那也是不一样的,要如此透亮得恍如无物,怕是皇帝也没有这个福分吧。
“若是此物成本低廉,将之贩卖谋利,恐怕数年间即富可敌国了。”周和将脸贴在那东西上,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他喜滋滋地一转脸,正瞟到了沈延年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便急忙解释道:“若是以钱购买药物原料,岂不是省下了许多时间来修炼?”
沈延年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人间所用之药,许多都是要逼得人九死一生才能够到手的。修道之人所用的药材,又岂是凡人能够轻松得到的?那日你们遇上了肥遗,也是受了伤的。若是凡人,恐怕就性命不保了。还有那高山大泽中,不知多少凶兽,何苦使人白白送死?”
周和不敢再说,只是心中想着,不知天庭要炼药,是个什么法子。是炼药的神仙自己去采药?还是如人间一般,三五日一比,逼迫小仙缴纳?
若说是前者,那也未免太耗费时日了。即使有许多如同自己一样的人去采药,那也应该有些地方,是因法力低微而去不了的。若是有偌大神通的,又岂会成天给人采药?不过若是后者,那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沈延年对天庭颇有微辞了。
也许是周和一直在商贾之家,此时他也不觉得沈延年说得都对。只是觉得若是自己去办,却也未必是弄得别人生离死别、凄凄惨惨的。不过这话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又何苦说出来扫了沈延年面子?
却不料沈延年淡淡地看了周和一眼,说道:“有什么话,不妨讲来,你可是觉得我不能够容人?”
“师父言重了,弟子不敢。只是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有些荒谬,怕讲了徒惹人笑而已。”周和犹豫了一下,才续道,“弟子以为,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对于那些为了一日两餐奔波劳碌的人来说,就算是明知道自己是拿命换钱,恐怕也不会贸然拒绝。死一人,活全家,听起来虽然残忍,但是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怕就怕全家大小苦苦挣扎,却依旧是毫无希望。”
沈延年皱眉道:“如此说来,难道是我错了?我等修真者眼见得沧海桑田变幻,亲人好友相继离世,自然在人情上面淡漠些。但凡人家中去了顶梁柱,岂不是天崩地裂?并且死一人活全家,就真的对吗?”
周和急忙说道:“此事无分对错,恐怕只有先天圣人才知晓其中奥妙了。我听说古时有国君长于深宫,听得马叫,就以为是虎啸。时人多有嘲笑这国君的,我却以为这倒不能全怪他。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马,什么是虎,那又该如何分辨呢?”
“岂能和稀泥?”
“弟子只是认为,多给他们一个机会总是好的。民谚有云,一样米养百样人。且让愿意死一人活全家的,有这样一个机会。不愿意的,也另有其他路途。人心最是难解,看各自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