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之后的重头戏,当然是书写捷报啦。
即是通知家里的亲朋好友,自己考中了秀才这件事!
捷报要由新晋生员自己书写,内容包括本次童子试的成绩排名,以及一段标准制式的“录取通知书”副本话语。
有一些夸张点的生员,甚至还会将自己的考卷内容也一并印刷分发。
那就太过分了,也耽误寄送的实效性。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中式的学子来说,抄送自己的捷报还是件很惬意的事。
而且一抄就是好几份,不仅自己家要送,母亲娘家、妻子娘家、授业恩师家,也都要送达!
接下来。
在书吏的带领下,新晋生员分批次走进一侧的房间。
林迎等青川县的生员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早已备好了书写捷报所需的大红纸和笔墨,墙上还张贴着捷报的范文。
几人看了看,依样画葫芦,很快就照着“临摹”起来。
林迎这次一共要写三份捷报,分别是送往家里、母亲娘家和妻子娘家。
于是他蘸了蘸墨,先在大红纸开头的位置写上了大大的“捷报”二字。
接着在下方位置,写上一列小字——“本学报毕,院试一等生员”。
尔后开始写正文:
“贵府令郎(甥、婿、徒)少爷林迎奉,钦命提督江右省学院政事魏,择于本月吉日迎送入青川县学肄业。为廪膳生员。”
林迎一口气写好了三份捷报,然后交给一旁的书吏,由他们负责装订、派送。
“劳烦这位大哥了。”林迎拱手,然后奉上二十几文装订费。
“哪里,自所应当的。”那书吏笑了笑,收下了这规矩内的钱。
林迎写完后四下看了看,发现其他生员还在奋笔疾书着,只见他们写完了一张又一张,那架势好像恨不得把捷报送往所有亲戚家。
不过也可以理解,中秀才,一生就这么一次。
此时若不宣扬,就如锦衣夜行了。
这么一比较,自己只写了三份,倒真是个老实人啊。
这么想着,林迎来到了范文炳的边上,就见他已经写了七八份,居然还在写。
“范兄,你这……”过于夸张了吧,林迎一脸惊奇。
“哈哈哈,林兄莫怪。”
范文炳抬头露了一个大笑脸,执笔为自己找补道,“家里人多,且又住得远,这边通知了那边不通知,显得不知轻重,干脆全都通知好了,无非多给些赏钱罢了。”
好吧,这个理由林迎是服气的。
有钱就是任性!
不过想来也是应当,此次院试,除去拔府的两位附生外,青川县剩余十一名县学生员中,共出了两位廪生、一位增生、八名附生。
这里面,林迎和另一位往届的童生是廪生,而范文炳就是那仅有的一位增生了。
好歹考了第三,又是增生,哪有不大肆宣扬一番的道理。
至于艾金良、简孟轶、苏泉川那边,林迎发现他们也就写了四五份的样子,这会儿已经停笔在那晾干了。
……
又等了片刻,范文炳的捷报终于书写完,之后他歉意地朝众人笑了笑。
“哈哈哈,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这等好事,多等一会儿也值得。”
“就是,要是纸还不够,我可以帮忙拿些。”
“我这还有些墨,也可以借用一下。”
周围几位生员笑着开起了玩笑,一时间范文炳也被逗乐了。
“那倒不必,我亲戚还不至于这么多。但若是在场哪位兄台愿意,我倒是愿意以好友身份,往你们家寄一份捷报。”
“别,我可没钱给赏钱。”
“就是就是,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我家铜钱它又大又圆,可不舍得送人。”
“呜呼哉,吾家甚穷也!朝餐是草根,暮食仍木皮,范兄莫害我!”
“哈哈哈……”众人相顾一笑。
接下来,青川县众生员便集体前往偏厅参加宴席。
这种宴席与县试、府试后的终场酒差不多,只不过档次更高了,不仅有一省学政坐镇,更有知府、各教官在场。
此时宴席的主角毫无疑问是那一百多个新晋秀才,席间推杯换盏,不断走动,而作为考取廪生的林迎,自然也成了场中的高光人物之一,频频被人敬酒。
宴席到了高潮处,就有生员提议行“飞花令”助兴,这一建议很快得到了各位教官的赞同,就连魏学政也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所谓飞花令,就是学子们用诗句接龙,诗中必须有“花”字,上一人诗中第一字有“花”,则下一人诗中第二字必须有“花”,以此类推。
接不住诗的,则要罚酒。
对于寻常人来说,飞花令的难度不小,但在场的都是新晋生员,念诗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又不是当场作诗,也不算刁难,顿时得到了学子们的一致赞同。
“既然诸位学子由此雅兴,不如就由我来给大家起个头吧。”
魏学政也是兴起,端起一杯酒水,朝大家敬了敬。
尔后略作沉吟,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此句出自诗仙李白的《月下独酌》,就以此句为开头吧,不限诗体,诸位以县为一体,自由接答即可。”
飞花令原本是依据坐席进行接龙的,但魏学政将其改为以县为单位,顿时更增加了几分竞技的感觉。
学子们跃跃欲试。
魏学政刚宣布开始,陆宕县那一方,便有人站起来接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话音刚落,相邻的江朗县一名学子立刻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