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学实验:一个铝球单摆运动,光是测量总时间就超过了考试时间。”
“我按着标准答案算了一下,光是机器时间就需要94分钟,这还没有算上填写报告、计算数据的时间。”
“规定的90分钟内,实验根本无法正常完成。往届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而光学实验的设置也同样不合理。对于测量精度极高,波长要求有4位有效数的情况下,所有长度测量都应当是10㎝以上,但答案所给的a3纸难以达到高精准绘图目的。”
“同时,时间安排极其紧张,想要保证高精度几乎是难以达到的事情。”
“比如,600线的高精度光栅对所有可见光都会出现明显的±2级条纹,在如此精度差的实验中,应当都进行测量,减小误差。”
“这一次实验试题中多处都存在矛盾。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完成测量,无法完成实验。”
“我负责实验试题部分,不清楚理论部分的问题。”
“但就在我看来,这份试卷,好像不是为全国学生出的……”
“更是是为了xx的学生,量身打造的!”
“东道主优势我能理解,但这已经超过了我们认知的【东道主优势】了吧?”
众所周知,xx的学生做实验那是一个比一个快。即使是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实验,其中也有牛人可以正常完成。
这就是两个实验试题带给陆明的感觉。
一种不加掩饰的感觉——这不是优势,而是明摆着是偏袒。
为了自己的学生,东道主特地出了一套题,只有运用【特殊技巧】,才能在不测量完整所有数据的情况下,完成答题。
所以,相比于其他省份学生的试卷,xx省的试卷不仅写得很完整,而且普遍分数很高。
是否可以这么说——这根本不是在考实验,而是在考验【编造数据】的能力?
训练【学术造假】?
“……”
听完陆明这一番解释,左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相信,陆明没必要编纂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给他听,所以……陆明说的是真的。
那这么一来,这次的东道主的确过分了一点。
左毕其实并不是很惊讶。
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以前这些小动作也不是没有,但只是在省赛内操作操作,省内各自消耗。
但现在已经上升到决赛了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也难怪陆明再次‘看不惯’。
甚至还忍住了,没直接在会议室中提出质疑。但肯定不能一直忍,得敲打一下……
左毕深深地看了陆明一眼,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所以,考前我才会教他们‘如何合理地组织数据’。”
“……你早就预想到了?”
陆明愣了愣,咬碎了烟糖。
对此,左毕只是拿起裹着烟蒂的纸巾,揉成了团,转头看向自己‘愚蠢的师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陆啊,你忘了我为什么能在十一中竞争竞赛组组长时赢过你吗?”
“我在原学校教出来的竞赛成绩远远高于你(比进步),但这并不是因为我的教学能力比你强。”
“相反,你的教学能力比我强多了。但你为什么还是输了?”
“不仅仅是因为我之前是xx省任教,教育资源重视竞赛。”
“更是因为,我能适应规则、合理利用资源。”
“当然,你可以不去适应规则,但我希望你别只身去打破规则。因为那对你而言并没有好处。”
“你明明很清楚这点。上一次你这样做,导致你在学术界根本混不下去。”
“这个圈子也是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自下而上’没有形成一定规模,难以形成力量。”
古代起义成功,那也得形成一定规模才能够威胁朝廷。
但这个例子太远了,左毕举了一个更近的例子,近到吓人那种:
“去年,决赛就有东道主泄题的传闻,甚至还爆出多人证人作证,但最终也是上面来了一则澄清通告,不了了之。”
“我们只是小小的领队而已。能做的只是质疑一下标准答案的准确性,而且还得组委会愿意‘听明白’。”
‘听明白’,这是一种很主观的事情。
毕竟,若他说他就是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能证明他其实是听明白了吗?
不能的话,不会把分加回来哦~
这个话题太沉重,沉重到陆明有些难以呼吸。
去年这事他也了解过,但也仅仅是了解而已。毕竟……他们春风中学就没学生进决赛!
他也知道,去年那事完全属于‘风小、雨点更小’。
也仅仅局限在竞赛这个小圈子里(三年换一拨),官方一纸通告,甚至不需要展示洗白证据,就能轻易压下去。
自那以后,这件事也最多作为谈资,再也没有后续调查。
自下而上行不通,那自上而下呢?
“傅老师看得下去吗?”陆明的语气中带着希望。
作为国家队的领队,也是国集培训的负责人,傅成自然会关注国决。
“傅老师老了,他已经不负责批卷工作了,仅仅负责组织和培训罢了。”左毕没有正面回答。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看向远处基本已经没人的会议室:
“小陆,这是你第一次带领省队,若是看不惯,也可以成为最后一次。”
关于傅成不负责批卷审核这件事,陆明自然知道。刚才会议室,傅老师也不过是坐在上面镇场子而已。
“师哥,如果这次决赛存在问题,我想讨个公道,你会帮我吗?”陆明突然问道。
左毕脚下一个停滞,沉吟片刻后道:
“初步排名马上就要出来了,反响如何就看排名,有问题,各个领队都会给自己的学生讨公道,但也局限在职责范围内。”
说完,拐过拐角真的离开了。
“职责范围内吗?对啊,师哥就是这样的人啊。”
也就是,职责范围外不会帮。
这样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陆明含着烟糖,待在漆黑的角落,转过头,无神地盯着夜空。
——在这里,看不到星星啊,只有月亮反射自太阳的黯淡月光。
再往下面看,楼下已经热闹了起来。
公布初步排名了。
……
晚上,待池远和英子两人回到酒店大堂时,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
英子擦着头上的细汗。
池远撑着墙壁,两眼发懵,两腿颤巍巍。
见状,英子窃笑道:
“你就这不行了?小远子,你刚才不是很狂吗?不是说半小时连续不停都不带喘气的吗?这才坚持了十几分钟,腿就软了?”
这把池远气得直翻白眼:
“你又不动!换你来,几分钟保证你腿软!”
“我为什么要动啊?说好的你动。”英子得意地抱着双手。
“那,下次换你来!”池远咬着牙说道。
正巧下楼来的李浩源、梁可儿听着两人的对话,同时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这两人出去……是干了什么啊!
李浩源甚至吞了吞口水。
羡慕啊……不对,过分啊!
这一细微的声响,一不小心就吸引了斗嘴的两人。
既然被发现了,自然要打打招呼。
“回来了?事干完了?”
宛如卡壳的机器人般,李浩源抬了抬手,一时心直口快,就问了出来。
但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
什么叫‘事干完了?’
池远不想回想起那屈辱的时候,英子倒是眨了眨大眼睛,半懂不懂地点头:
“嗯?干完了!很舒服!”
不就是跑步和蛙跳吗?前者他陪着她跑到精疲力竭,后者他跳她数,正好满足一天的运动量。同时,实验考试后带来的烦闷心情也得到了释放。
舒服极了。
‘很……很舒服?’李浩源看向扶墙擦汗的池远,彻底僵硬住了。
他和乔英子的这一问一答,听得梁可儿直接捂住了眼睛。
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接……
不过,应该没误会吧?之前在北大物竞培训时,学姐就有一天彻夜未归。
再看池远学长这样子……嘶,学姐这么恐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