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境内,自然只有皇帝能有如此派头。
侯府众人不敢拦其去路,远远的便在路旁行礼。
龙辇停下,训练有素的精兵侍卫保护在龙辇前后,一双双锐利眼眸看得人心惊胆战。
龙辇上的君主不说话,跪在路边的众人也只得维持俯首的姿势一动不动。
然微风轻拂,从薄纱底下露出的一片明黄衣角证实里面确实坐着整个大钰国最有权势的男人。
太监福顺小声提醒,“皇上,这是昌茂侯府的家眷,奉太后之命前来觐见的。”
“原来是明威将军的亲人,平身吧。”
龙辇里传出温和不失威仪的低沉男声。
与先帝的强势独断不同,萧奕身为太子时便身负贤名,登基以来更是颁布多项仁慧政令,深受百姓爱戴。
所有人都相信,他方才的沉默仅仅只是因为不知御前众人身份。
“谢皇上。”
南颜起身,她低着头,自然无法亲眼得见萧奕的目光在她发髻的那朵绢花上停留了许久。
他见过它与汗水一起跌落的场景,正如雨打海棠,娇不自盛……
视线缓缓下移,萧奕看到南颜平静的脸色,眸色沉了沉。
看来她当真是半分悔意也无。
视线再度移动,越过玉颈与高峰,萧奕忽然皱起眉头,连摩挲扳指的手都停了,四五个呼吸的功夫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天色不早,赫夫人回府路上多当心一些。”
赫夫人受宠若惊,连忙叩谢圣恩。
萧奕不欲再留,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走吧。
“起驾——”
随着太监高亢的嗓音,精兵队伍渐行渐远。
萧奕不紧不慢转着扳指,面无表情。
明知边关贫苦还要随赫硕凡过去,受此磋磨也是她自找的。
南颜上了马车,询问一直没吭声的团子。
【萧奕的黑化值没变化吗】
【没有哦,还是一百七十八】
团子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可是两人在南颜婚后的第一次见面诶,反派大大平静得有点反常。
【行吧】
南颜轻啧,将手帕在指尖绕来绕去。
两人身份的天差地别真的让她很被动,除非萧奕安排,否则她根本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他的机会。
可他在梦里分明热情如火,真的见了面又如此冷漠,连句多余的交流都没有,到底为哪般?
南颜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都格外沉默,连赫夫人瞪了她好几眼都没有发觉。
赫夫人“媚眼”尽数抛给瞎子看,宛若蓄满力气的一拳砸在棉花上,浑身都不得劲儿。
府里那些莺莺燕燕哪个不是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怎么一到南颜这里,她就治不了这小蹄子了?
回到侯府,厨房那边给云望院送来的晚饭又变成了稀汤寡水,南颜根本无所谓,换好常服让妙琴多弄点好吃的。
只是她刚吩咐完,就听丫鬟禀告二少爷院里的瀚哥儿来了。
南颜咦了一声,让人将他领进来。
瀚哥儿进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他累得涨红了脸,却不让别人帮忙,一步三摇艰难挪向南颜。
南颜快步,拎过他手里的食盒,笑脸温柔。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阿娘呢?”
“阿娘在外面,等我和大伯母吃完饭再接我回去。”
瀚哥儿稚声稚气,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阿娘说嫡祖母欺负大伯母,不让大伯母吃饱肚子,让我把晚膳拎过来一起吃,这样大伯母就不会生病了。”
南颜眸光微微晃动,知晓这是闻樱的投诚,摸摸瀚哥儿的头。
闻樱不像她一样背后有靠山,得罪赫夫人,在府里几乎没有活路。
她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来赌。
瀚哥儿带来的饭菜并不丰盛,但相较于赫夫人送来的那些已经好上太多。
南颜没让人叫闻樱,她在饭桌上问了些学业上的问题,瀚哥儿年幼,识字也不多,回答得坑坑绊绊,说着说着就掉起了金豆豆。
南颜赶紧用手帕给他擦眼泪,无奈笑,“好好的哭什么,你若答不上来,我又不会罚你,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成为硕凡伯伯一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吗?”
“我是怕大伯母嫌我笨,不喜欢我。”
瀚哥儿打着哭嗝,抽抽噎噎,“如果大伯母不喜欢我,就不会要我了,阿娘说,我只有出人头地,妹妹才能嫁个好人家。大伯母,你过继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的。”
南颜手上力度不变,“如果你成为我的孩子,你阿娘就会死掉,那你愿意用她的性命来换自己出人头地吗?”
瀚哥儿表情呆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大伯母过继后阿娘就会死掉,用力摇头,腮上还挂着泪珠。
“不要,我不要当大伯母的儿子了,我要阿娘。”
瀚哥儿从椅子滑下去,哭着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