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木匠一愣。
学徒反倒兴高采烈起来:“真的?就这么说定了?”
来者咬牙点头,看起来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这么做。
学徒没发现这点异常。
木匠发现了,他皱着眉头,开口询问起来:“你为何会提出这种请求?”
倒不是说这事不好。
只是…太违和了,这种新式椅子有多受欢迎?即便被抢走七成的订单,可他每日还都忙不过来。
这是大把、大把的钱财。
谁会和钱财过不去?
良心么?良心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别看自己现在对许墨那是恭敬有加,即便许墨没派人过来看账,他依旧一分不差的,三成收益供奉过去。
那是因为许墨自己不做这个生意。
那是因为他觉得许墨这个人迟早得发达,趁着他还没发达的时候,抱住大腿,做个无关紧要的挂件。
要是换做别家木匠铺子拿出这东西,他的选择只会和这人一样,也会仿造,那点良心无关紧要,又不能当饭吃。
哪怕出什么事,不做就是了。
这么郑重其事、买了这么多礼物,过来道歉…
那可真是太稀奇了,他也看不出有什么道理。
“您就别打趣我了。”来者摇头,苦笑起来。
木匠也跟着摇头:“我怎就打趣你?我是真的不清楚其中缘由。”
“真的?”来者试探着发问。
木匠点点头:“真的。”
来者深吸口气,话语里满满苦涩味道:“您这造椅之法,不是从大唐超市那位许掌柜处学来的吗?”
木匠愣了下,心里有了些猜测,莫不是那位店家…趁自己不注意,突然发达了?
来者道:“那位许掌柜,现在应该叫许县男啦。”
“朝廷册封他为县男,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果然。
木匠心里暗叹一声,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位店家发达了——只是发达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和那位店家好好攀上关系。
一步跨过去的门槛也太高了,他本以为那位店家,会被举荐成个吏员、或是八九品的小官,就像当初那位名为“马周”的读书人那样。
谁能想到,一步登天。
自己这位同行的想法,木匠也了解,那可是县男——县男给出来的东西,即便县男本身没什么想法…可变着法,想要在县男面前表现的人很多,他们会在意。
没经过县男允许,贸然拿着他的东西盈利……
一个不良人,就能把他们爪子给剁下来。
木匠没有发话。
学徒蝇声嘀咕,不知自己师父在琢磨什么,这不是好事嘛,难道是想借着这机会,狮子大开口,再吃他一波?
来者和他自己的学徒忐忑不安,乖巧立正。
他们不怕同行,他们怕的是同行身后那位许县男——虽然庶民出身,但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还没成为县男的时候,就搞毁了春江楼,顺带还“掌掴”了一位国公的面子。
好一会后,木匠站起身:“你们且先等一会吧。”
等一会?
木匠在来者带来的礼物里挑挑拣拣,而后选出两匹绢布出来,卷着它们,冒着风雪出了门。
这是…做什么?
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去求问那位许县男的想法?
这让来者更惶恐、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大唐超市门口。
木匠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提着礼物走了进去,到卞修身前,把布匹放下,拱了拱手,谄媚一笑:“还请这位郎君同许县男通报一声,小老儿想要同他说一些事。”
卞修一愣,刚准备开口拒绝。
这几天想要来求见许墨的人可太多了。
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甚至…还有自夸自己是不世英豪,楚霸王在世自己都能打俩,但身材极其瘦小、还没卞修高的男人,张口就要二十贯,伺候自己吃喝。
郑玄果拎小鸡似的,就把他给甩到了门外。
说的再好听,不能打,那没用啊。
卞修没和这位木匠见过,但袭人认识,她朝着木匠点点头,就小跑到许墨身边禀告了一声。
许墨一回头,是老熟人,冲着木匠招了招手。
木匠就在不少客人们羡慕的眼神中,奔着许墨去了,他走到许墨身边,老实巴交的脸上流露出熟练谄媚的笑容。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许墨一边打着麻将,一边随口问道,“看你样子,是出了什么问题?”
木匠连连点头:“是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