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连续两日的大雪掩埋了洒在北境的斑斑热血,好似那场惨烈的厮杀不过黄粱一梦!
唐庸率领大队日夜兼程,眼见已是人困马乏,才不得不找了个地方休整。
赶路途中,胡大莽跟杜南望聊起了敢死队在敌后火烧敌军粮草的惊心动魄的经历,后者惊叹不已!
杜南望大受鼓舞,心道:“有庸二爷这样的人物带队,翠微城数万百姓有救了!”
钦佩之余,就情不自禁地开始留意唐庸的一举一动。
“二爷,数千匈奴围困翠微城,您可有退敌之策?”
唐庸正坐在火堆旁伸手取暖,秦修仪给他递来一壶水。
唐庸接过水壶,仰脖喝了两口,微微笑道:“秦将军状元之才,莫不是在考我唐庸吧?”
“岂敢,二爷神机妙算,修仪确实诚心求教!”
其实自唐庸吩咐敢死队携带百面战鼓,秦修宜就已经猜到他打算施展疑兵之计。
届时百面战鼓同时擂响,声势浩大,匈奴必定以为有大队北征军来援。
猝不及防下,匈奴军心大乱,一千敢死队趁势发动进攻,胜算的确不小。
只不过这并非什么奇谋妙计,胜算虽大,但并非万无一失!
倘若被匈奴识破计策,拼死一搏,这一千敢死队别说解救翠微城,能不全军覆没就算好事了!
如果唐庸只有这点本领,恐怕与他在军中的赫赫威名并不相符吧?
“其实这一仗并不难打。”
秦修仪主动要求援救翠微城,唐庸对他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见他主动询问退敌之策,也毫不藏着掖着,分析道:
“匈奴人如果还在攻城,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收到匈奴大军溃败的消息。
他们自以为有数万大军横亘在白云城下,北征军根本无法施以援手,才会有恃无恐!
而一旦我华族军队出现在祁连山下,无论是一千人,还是五百人,匈奴人立马能想到,被他们攻略的北境十八城即便是铁板一块,也被凿了个窟窿!
如果是你,孤军在外,消息不通,情势不明,你是选择冒着未知的风险大战一场,还是赶紧夹着尾巴逃呢?”
唐庸甚至连疑兵之计都没提到,但已将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
的确,匈奴人一旦见到华族人出现在翠微城下,就能猜到匈奴大军已经撤兵或溃逃,他区区五千人又哪里敢恋战?
“你是说……”
秦修仪竭力掩饰心中的挫败感,面不改色道:“你是说,匈奴人根本不会跟我们打,一旦发现我们,只会直接逃跑?”
“没错,冒顿单于的溃败就代表了所有南侵匈奴的溃败,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他们除了逃还有别的选择吗?”
秦修仪一直在战术层面看待问题,而唐庸却已在战略层面掌控全局,他们本就不在一个境界之内!
“我懂了……”
他本以为对唐庸的退敌之策了如指掌,不过想验证一下,也好安慰自己,唐庸的才能并不在他之上。
听完唐庸一席话,却有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一直留心唐庸举动的杜南望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
听到匈奴将望风而逃的分析后,激动得不能自已,几次想搭话,又不敢开口。
“可是……如果匈奴已经退兵或者已经城破,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秦修仪还是不死心,来回两千里,如果无功而返,是否代表唐庸决策的失误?!
“我说过……”
唐庸注视着秦修仪,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是大华的子民,朝廷的军队,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同胞百姓!
秦将军是状元之才,又通晓兵略,将来必是国之栋梁,须得时刻以天下苍生为念,方不负一生所学,不负朝廷重托!”
论年纪,唐庸比秦修仪还要小上许多,此时却是一副谆谆教诲的语气,那画面别提有多滑稽!
秦修仪却似乎没有觉察到不对,听在耳中反而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曾几何时,他也怀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雄伟抱负!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心浮气盛,只在意自己的声名,权力和地位,已忘了自己寒窗苦读的初衷!
唐庸没有留意到秦修仪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即便匈奴退兵或者城破,我们也该把翠微城八百勇士英勇守城的故事带回去!
让大华百姓都知道,在祁连山下曾有一群孤军奋战,可歌可泣的勇士,他们拼死捍卫我大华朝的国土,直至耗尽最后一滴热血!
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白来的!”
秦修仪没什么反应,而一旁默默关注他们的杜南望已经感动得热泪涟涟,恨不得冲上来向唐庸磕几个头以表感激之情!
七日后,敢死队终于赶到了翠微城以东二十里。
探子飞马来报:“禀二爷,匈奴正在攻打翠微城,属下目测还有三千人左右。”
他神色焦急,显然翠微城形势不容乐观。
唐庸虽然抱有一丝希望,可听到翠微城仍未被攻破的消息时,还是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