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的日子终于到了!
在渭平郡的五个月,宛若一场不愿回忆的噩梦,真到了此间暂了的一刻,此前的疲惫、忧心、惊险、愤怒……如梦幻泡影,恍若一股脑消散了似的。
仿佛一切已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之上。
可每个人都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云可羡坐在马车上,撩起轿帘一角,望着各家各户探出的脑袋,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口罩,这想必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渭平百姓最亲近之物。
“多谢女菩萨!多谢泽王翊王!”不知有谁大喊一声,激起一呼百应,如潮水般的感激之声在渭平传荡。
云可羡向他们挥了挥手,心内五味杂陈。
这些无辜百姓何错之有?世人只道天灾,不想竟是人祸。
泽王一骑当先,身后亲兵护卫,马车十数架,便在这一片欢呼簇拥中,出了城门。
岁暮天寒,滴水成冰,入夜又刮起了大风。
呼啸的寒风似是困在笼子中的野兽横冲直撞,发出一声声骇人的嘶吼。
夜幕辰将双掌从青峰后背撤回,闭目慢慢调息。
“噗!”又一口黑血喷出,青峰身子虚弱地向前栽去。
“爷,让属下来吧。”冥湮快步从外间进来,从夜幕辰手中接过青峰,将他在床榻上放平。
夜幕辰从袖袋中摸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给他服下。”
“爷,这药丸眼看便要吃完了,老大怎的还不见好?”冥湮接过药丸,一脸担忧地塞入青峰口中。
就着微弱的烛光,夜幕辰看向手中的小瓷瓶,只剩两粒解毒丸了,也不知君莫离能否配得出解药?若是可儿在,定然有法子救青峰。
夜幕辰紧紧攥着瓷瓶,心口处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思念。
可儿,可儿……
“老大发热了。”冥湮抽回触摸青峰额头的手,发出一声惊呼。
思绪被打断,夜幕辰不自觉皱了皱眉:“即刻给他物理降温。”
“嗯?”冥湮诧异地抬眸,“爷,您说什么?物理降温?这是何意?”
危急时刻,夜幕辰哪有心思做解释,快步走到屋角处,提了坛老酒倒入铜盆少许,又加了些温水搅匀。
冥湮怔怔地看着他家王爷熟练的动作,一时竟忘了上前帮忙。
“用这个擦拭他腋下、前胸、颈窝、手脚。”夜幕辰将布巾沾湿拧了拧了递给冥湮。
“爷,还是请个郎中吧。”冥湮迟疑着接过布巾,皱眉看向青峰,“老大这热度放个鸡蛋都能蒸熟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
“照做。”不等他说完,夜幕辰冷声打断。
“是。”冥湮不敢再多言,掀起棉被解开了青峰身上的亵衣。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屋子正中的书案上,冥湮单手拄着头双眼微阖。
“刺啦——”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极轻,夜幕辰从里间出来。
“爷,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冥湮打了个哈切,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夜幕辰抬眸瞥了一眼他垂在肩头散乱的发丝:“去床上睡吧,本王要用书案。”
“嗯。”冥湮下意识地应着,迷迷糊糊朝床边走去。
“爷,不要去……”虚弱的声音犹如古树上的老鸦,嘶哑中带着几分急切。
“老大,你醒了?”冥湮霎时睡意全无,一脸惊喜地扑过去抓起青峰的手,通红的眼底水光闪现。
青峰双眼紧闭,眉宇蹙起,头微微晃动,似是陷入了梦魇。
夜幕辰连日来绷着的心松了几许,扫了一眼他干裂的嘴唇,皱眉沉声道:“还不快去拿水来。”
“是。”冥湮放开青峰的手,暗自深吸了口气,疾步到桌前倒了杯温水。
犹如干旱了许久的秧苗,一杯水喂下去,青峰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爷,醒了!老大他没事了!”冥湮指尖从青峰额上抽回,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声音带着几分轻颤。
夜幕辰宽袖中的大手暗自攥紧了小瓷瓶,若不是有可儿配制的解毒丸,青峰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我,睡了多久?”青峰费力地支起身子,胸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七日了,老大,你一直昏睡,若不是王爷他……”冥湮扶着青峰躺平,刚想将这几日的事说给他听,被夜幕辰一声干咳打断。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公子,您起了么?”
冥湮抬脚欲闪身藏入屏风后,夜幕辰已然出声:“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洪叔提着食盒进来,见到冥湮不由一怔:“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