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兄可有来过西陵?”楚亦寒微微拉住缰绳,放慢了速度。
车帘掀开,夜幕辰探出半张俊容:“前些年随兄长来过几次。”
“沐兄府上前些年便做布匹生意么?”楚亦寒微微蹙眉,搜索着脑子里的记忆,京城中做这行的凡是有些名气的他都大致知晓,却并未听说过沐姓人家。
“那倒不是,沐家之前是做皮货生意的,两月前才尝试做些布匹。”夜幕辰眼角余光一扫,将楚亦寒面上的疑惑尽收眼底。
在客栈他只是随口一说,竟是忽略了楚亦寒是这行的翘楚,如今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亦寒来西陵绝不会是单纯过来收账,怕是他也得了可儿的消息,才匆匆赶过来。
若不是想借他的人脉探听消息,又岂会与之同行?
“难怪。”楚亦寒笑着摇了摇头,“沐兄才做这行,怎想起来西陵发展了?”
“刚入行,京城生意不好做,便想着出来各处瞧瞧。”夜幕辰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揍他的心都有了,这小子一路唠唠叨叨,从未看出他竟是这般聒噪之人。
“沐兄若真想做这行,倒也不难,小弟可以介绍些生意。”楚亦寒微微弯身,眸子里一片真诚。
这几日他一直寻思该如何报救命之恩,看沐云一身贵气出手大方,金银珠宝怕是有些俗气,若是能在生意上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在家族中脱颖而出,应是最好的谢礼吧。
夜幕辰眼帘微垂,拨弄着窗帘的穗子,心下暗哼。
报恩?也得看本王给不给你机会。
“楚兄客气了,我只是先过来看看行情,要不要在此地开店还需家兄定夺。”
楚亦寒微微一怔,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自己又是家中长子,弟弟妹妹尚幼,并无嫡庶之分争权夺势之说,沐云家中情况未知,又不好贸然问询,若他真是沐家庶子,岂不是伤了他的自尊?
“小弟唐突,还请沐兄不要见怪。”楚亦寒抱拳,一脸歉意地道。
“楚兄一片好意,我自是心领,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楚兄照拂。”夜幕辰强忍着心中不耐,拱手道。
“好说好说,只要沐兄开口,我定然全力相帮。”
青峰暗自惊讶,他家王爷自从换了身份,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想都不用想随口便能编出一个。
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这楚公子就算走南闯北见识颇多,比起王爷来还是略逊一筹,再加上报恩心切,倒是也无暇细思。
“公子,前面有家酒楼。”青峰拉了下缰绳,扬声道。
他家王爷耐心有限,若是任由这楚公子唠叨下去,惹得他心烦,就麻烦了。
“过去瞧瞧。”夜幕辰挑眉看向楚亦寒,“楚兄意下如何?”
“就依沐兄。”
夜幕辰放下车帘,暗自吁了口气,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西陵酒楼檐角极尖,向上弯曲,宛若圆环,屋顶是一颗硕大的金色圆球,观之颇为诡丽,其风貌与东睦大不相同。
酒楼内沸反盈天,端的热闹非凡,夜幕辰不喜如此嘈杂的场面,不由蹙了蹙眉。
“徐掌柜,可有安静些的单间?”楚亦寒朝着柜台中正巴拉着算盘的中年男子扬声问。
“哎呦,楚公子来了,多日不见,您怎的消减了?”徐掌柜将算盘一推,忙不迭地拱手道。
“没什么,前几日生了场小病。”楚亦寒随口答道。
“小病也得当心,听说南岳有人得了伤寒,一夜之间便死了很多人。”徐掌柜渐渐压低了声音。
“哦?竟有此事?”楚亦寒诧异地挑眉,“徐掌柜这消息倒是很灵通。”
“楚公子说笑了,都是道听途说罢了,也不知真假。”徐掌柜似是意识到什么,忙又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南岳禁止消息外传。”
“放心放心。”楚亦寒了然地点了点头,“找个干净的单间,上些拿手的饭菜。”
“好嘞。”徐掌柜连连点头,“楚公子放心,定然让您满意。”
“三位客官,请随小的上三楼。”肩头搭着白布巾的小二跑过来,殷勤地招呼着。
“沐兄,请。”楚亦寒退后一步,恭敬地道。
夜幕辰也不客气,跨步朝着楼上而去。
单间不大,打扫的还算干净,夜幕辰习惯性地坐在上首,青峰执意不肯与主子同桌,小二带着他去了大厅。
一个个花纹艳丽的餐盆被端了上来。
“两位客官,请用饭,这是本店特色吃食,红绡碎饭。”
以猪油炸干的碎米饭呈现出焦黄的颜色,其上混合着切碎的虾仁、杏仁、橙子皮和秘制酱料,盘子四周是一圈白润的羊乳酪。
夜幕辰看着楚亦寒入乡随俗的模样,也舀起一勺碎饭慢慢咀嚼着,并无想象中的难以下咽,许是食不知味。
他的眸光落在墙面挂着的羊头上,久久不曾移动。
可儿真的在西陵么?如何才能找到她?
失踪那么久音信皆无,却在这节骨眼上收到她在西陵的消息,真的是调虎离山?还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
北疆狼子野心,需时刻提防。边关动荡,匪患横行,轩儿能否一力承担如此沉重的国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