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清晰。
射向王爷的那支羽箭上也有这样一抹朱红的花纹!
原来,原来他们遍寻两年而不得的刺客,差点害得王爷失了一条腿的贼人,竟一直藏在永安殿的密道中!
怪不得……怪不得……
怒气、仇恨、杀意,在凌云双眸中不断变换。
他甚至暂时忘记了疼痛,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向癸雀的方向追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会相信,如此狭窄的入口之中竟还会有岔道?
凌云望着面前两个黑黢黢的洞口,心中一阵焦躁。
他走进左侧洞口,屏息侧耳细听,并未听到任何响动。
凌云深吁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找端倪,朝着另一侧洞口走去。
待看到石壁上一道小小的箭头,凌云心下一松,这小鬼,还不算太过该死。
他提了口真气,打起精神放轻脚步追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石室,里面桌椅床柜一应俱全,凌云只瞥了一眼,便飞速闪身至密道暗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生死攸关,他绝不会有这般反应!
黑衣女人背对他蹲在地上,一头醒目的浅棕发丝披散在肩头,苍白尖厉的指尖正向地上人脖颈处探去。
癸雀趴在地上毫无生气,后心处,赫然插着一支黑雕羽箭!
若是癸雀尚有意识,那女人又怎敢蹲在一旁?
他那般灵敏之人,又怎会不抓住这绝好的机会反击?!
凌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身上已冒出寒意。
癸雀死了!
石室中忽然响起女人苍老的声音,宛若在念叨什么神秘的咒语。凌云细听,却一句不懂。
他屏住呼吸,又向内看了一眼,只见棕发老妇捧着癸雀那双金丝手套,声音时而凄厉,时而怨毒,忽然又变得轻柔恭敬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拔出羽箭,仿佛生怕弄疼了癸雀似的,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皱纹遍布的手伸向了癸雀的脸。
凌云只觉说不出的诡谲怪异。
忽的,他看到癸雀的小指动了动,那老妇还在抚摩着他深邃的眉眼与高挺的鼻,全然未曾察觉。
凌云猛地飞身而出,用尽毕生功力拍向老妇!
那老妇反应奇快,回身便是一掌,双掌相接,凌云身子一晃,一股阴寒的力道在体内冲撞,大口大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却仍然死死立在原地,不曾退后一步。
那妇人高鼻深目,发色浅淡,赫然便是本该告老还乡的厉姑姑!
厉姑姑目光阴狠,却忽然一颤,视线下移,一支羽箭自她的下腹深深刺入,力道之大,竟只余黑雕箭尾残存体外。
凌云趁机一掌击在她前胸,自己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凌云一笑,却牵出几声痛苦的咳嗽,“祸害遗千年。”
“原来你也不算太笨。”癸雀撑地坐起,抹了把唇边的血渍。
他一脚踩在厉姑姑的脚踝上,咯巴巴一声脆响,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只脚踩断,这才一屁股歪倒在地上,颇为潇洒地道:“问吧。”这句话却是说给凌云。
“刺杀睿王的人是你,暗杀血玲珑的也是你?”凌云开口。
厉姑姑沉着一张脸,阴狠的眸子似是淬了毒,死死盯着二人。
“是西陵派你来的?太妃……也是西陵人?”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凌云索性抛出所有疑惑。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尾声却被厉姑姑硬生生吞进口中。
凌云抬眸,只见癸雀握着那根羽箭,手腕晃动,在厉姑姑体内划了一个大圈,手法宛若在搅动一锅热汤。
“问你话呢。”癸雀不耐地道。
厉姑姑喘着粗气,嘴角殷红的血迹深深嵌进皱纹里,滴落在石地上。
她还未及答话,癸雀朝相反方向又拗了一圈。
“呃……”
凌云心知如此一搅,厉姑姑五脏六腑无一幸免,却又不会立时死去,他甚至有些不忍再看,总算知道小鬼的恶名是如何来的了。
“慕古夏尔……是你什么人?”厉姑姑盯着癸雀,苍老的眼瞳中仿佛划过一抹光亮。
“呦,你还问我问题?”癸雀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好吧,你先回答他,我就告诉你。”
厉姑姑好像真的急于知道他的答案,竟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是我所为。”
“慕古夏尔她……”
“什么古墓,没下过。”癸雀冷笑。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认错!”
厉姑姑忽然大叫,竟好似陷入了癫狂:“她的金丝手套,我不会认错……慕古夏尔……”她嘴里忽然喃喃起西陵语。
癸雀面色骤然一变,揪起厉姑姑的领口,琥珀色双瞳迸发出阴冷嗜血的森寒:“她的金丝手套?她是谁?”
“慕古夏尔,慕古夏尔,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那个南岳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眼神一片迷离,好似在透过癸雀看着另一个人。
“啊!”又是一声惨叫。
厉姑姑的两条膝盖骨竟也被齐齐踩断。
“醒了么,少给老子装疯。”癸雀唇畔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眉目间却是一派狠戾。
凌云好像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到底谁才是疯子……他忍不住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