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澜一噎,满是怒容的面上缓和了不少。虽在心中暗骂云可羡把柳儿当牛做马,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让她这个嫡小姐干粗活的话。
“可羡身边的丫头只有墨柳和小欢。”云清澜放缓了声音,语气中带了商量。
“小欢干的都是些重活脏活,倒马桶、烧水、搬东西。墨柳那小身板怕是干不了吧?”
云可羡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是像唠家常般絮叨着。
云清澜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想着两个女儿和秦氏身边的大丫头除了伺候主子梳头穿衣吃饭,其他的都是由次等丫头和婆子打理。他从不知道云可羡身边的丫头要干这么多粗活。
“一会儿我跟陈管事说说,让她派个婆子给你们搭把手。”云清澜沉吟片刻,轻声道。为了柳儿的小手不再受伤,就算是老太太怪罪下来,他也承受着。
“谢大伯体恤。”云可羡起身躬身施礼。有个粗使婆子用,墨柳和小欢也能轻松些。
“墨柳教你四姐姐绣工的事还望你能应允。”云清澜贼心不死,堆着笑脸低声道。
“大伯有所不知,墨柳的手是小伤,脚伤才是最重的。”
见云清澜腆着老脸非要把墨柳带走的恶心样,云可羡只想抬脚把他那酷似鹰钩的鼻子踹塌。
“脚又是如何伤的?”云清澜闻言大怒,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这才来月余,便伤痕累累,若是再住下去,岂不是小命要搭在这里。
梅儿的眼睛当真瞎了么?在她的眼皮底下,也不想法子帮帮自家女儿。对墨竹那个傻小子倒是可以把命豁出来。
“这大冷的天,手能冻伤,脚也一样。”云可羡站起身,原地踏着小碎步。
“大伯不觉得冷么?可羡可是手脚都要冻僵了呢。”
云清澜一怔,眸光从云可羡有些苍白的小脸,盈盈水光的眸子、发红的鼻尖,红肿的小手一一掠过,最后落在她身上那件半旧的斗篷上。
云可羡身上披着的素色斗篷有些单薄,愈发衬得她娇小瘦弱。云清澜眉头皱了皱,老太太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头了?若是三弟知道他唯一的女儿过的日子如此凄苦,怕是会雷霆大怒。小姐的衣裳都如此,柳儿怕是更甚。
“陈管事,进来说话。”云清澜对着门外扬声道。
“大老爷有何事吩咐?”候在门外的陈管事急急进来,大冷的天竟是一个劲儿地擦汗。
云清澜皱眉,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选个手脚利落的婆子到五小姐的院子里做些粗活。再从我的马车上搬两匹料子和棉花送到五小姐那里。”
陈管家神情一顿,抬眸看向云清澜。心道,这大老爷今儿是怎的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若是这么做,老太太那边该如何交代?
“出去办事吧。”见陈管家愣着不语,云清澜声音渐冷。
“这,是。”陈管家犹豫了下,还是答应着出了屋子。都是主子,他一个下人如何能违背?何况三老爷那里,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侄女可满意了?”云清澜缓和了声音,抬眸对上云可羡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诧异,不是应当感激涕零么?他这个雪中送炭的救世主,不曾收到致谢就罢了,怎的反而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多谢大伯。”云可羡似是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抱着取暖的茶盏,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侄女不必和大伯客气,有何要求尽管跟大伯说。”云清澜起身走到云可羡面前,欲伸手抚摸她的发顶。
云可羡心中冷哼,身形一矮蹲下身子。云清澜的手落了空,原本还算温和的面上布满寒霜。不知好歹的丫头,就不该可怜她。
“哎呦,脚好痒。”云可羡嘴里嘟囔着,小手在鞋面上挠了挠。
“大伯,我得回去泡热水了,冻伤怕是加重了。”云可羡站直身子,一脸歉意地望着云清澜。纯净的眸子无一丝杂质让人连怀疑都觉得是亵渎了她。
“嗯,去吧。”云清澜收敛面上的寒意,应声道。
目光注视着云可羡的背影,良久才突觉,自己是不是被五丫头蛊惑了,竟是忘了找她过来的初衷。
才想要追出去,却又觉不妥。来日方长,再等几天,柳儿的伤好了再带她走不迟。
“小姐,若是大老爷非要带奴婢走,那可如何是好?”
墨柳在地上来来回回不知兜了多少圈儿,自打小姐出门,她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心惊胆战地等到小姐回来,果不其然是大老爷在打她的主意。
“快上炕暖和暖和吧,转得我头晕。”云可羡掀起被子一角,朝着她努了努嘴。
墨柳走到大炕前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瞧着云可羡“小姐,奴婢心中都着火了,哪里还冷啊?”
“哈哈,你呀,怎的如此沉不住气,有你家小姐我挡在前面,谁敢带走我家墨柳。”云可羡指尖轻点在墨柳凝起的眉宇间,满不在意地说道。
“小姐,张婶安排在东厢房,您看如何?”小欢抱着两匹锦缎放在大炕上。
“嗯,人你看过了,怎样?”云可羡扯过一匹布料,拉开来查看花色。墨柳不由睁大了眸子,哪里来的布料,一下子就两匹。
“人看着还算老实,干活也确实干净利落。”小欢坐在炕沿上,帮忙展开布料。
“把院子里的活交给她做,你和墨柳就负责屋里。”云可羡扯起布料在小欢身上比划。这淡粉色的锦缎适合给小欢和墨柳做棉衣,那匹素色的可以给墨妈做一件。
“小姐,这布料是哪里来的?张婶又是谁?”墨柳杏眼圆瞪,暂时忘了自己的事,诧异地问。
小欢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圆圆的梨涡现在两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