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牛说完话,马车里一片寂静。
云皎月紧抿着薄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李大儒行事滴水不漏,不知不觉间还完善了谋害萧莲的计策。
相比较于夜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白果放在萧莲门口,让她偷。
还真是多费些工夫,找草药商贩来收白果为好。
“真是造孽。”
柳韵秀紧皱着眉头,缓缓摇头,“没想到大嫂竟然是死于这种……”
死于这种可笑的原因。
柳韵秀说话顿了顿,注意到此刻自家夫君祁向磊正满脸沉重。
估摸着是在担忧祁老夫人的病体。
而侄儿祁长瑾清隽的脸上,又有些肃杀之气。
看着两人心情不好,还是忍住了。
没有将话说完整。
柳韵秀是个聪明人,这些年面对祁家所有人,都能尽可能地保持平和之心。
就好比对待祁老夫人,就算她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婆母。
明面上也极少起冲突,会端着敬着。
除去女子出嫁前,就会被教导要无条件孝敬公婆的原因以外。
还因为她自幼被父亲教导:弱者仁之助,强者怨之归。
弱者,往往能得到别人的同情。
做事情不能做得太绝对,否则有些形迹恶劣之人,一旦老弱病死,就会显得可怜。
到时候不仅能让人下意识同情,还会让人对自己说三道四。
要是她从前和祁老夫人这个婆母正面不对付。
现下人家老弱,又正值生死边缘!
即使自家夫君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会责怪她不孝顺。
柳韵秀不露痕迹去看云皎月,推己及人后……
思索半晌,担忧这孩子可能会被祁长瑾责怨。
决定管一管,亲昵道,“瑾哥儿,父母恩深终有别。”
“眼下逝者已逝,身为子女,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要恭敬祭奠。”
“你娘大半辈子没受过苦,而且你又孝敬了她二十余年,从前更是甚少起冲突。”
“说句不该说的,她这辈子也算值了。”
柳韵秀想当和事佬,主动握住云皎月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祁长瑾手心里。
嘱咐着,“你们夫妇二人一定要和睦,这样往后家里才能昌盛不衰!”
“你可不要因为你母亲的死,就埋怨皎月。”
祁长瑾眉心微动,目光幽深褪去。
原先面孔上的沉郁之色也渐渐隐匿,舒展开眉头,“三婶娘多虑了。”
祁长瑾心里分得清楚。
一码归一码,要是自己的亲娘不起贼心偷白果……
最后也不会落得一个被白果毒死的下场。
况且平心而论,他的生母,当婆母或许不行,可当亲生娘已经够格。
萧莲是他生母,于他有生养之恩。
她死了,他心里自然伤心。
但伤心归伤心……
镇静处理道,“我娘的死和皎月无关,我不会去埋怨她。”
“现在天气热,尸身久久不安葬会发臭腐烂,有损遗容。还是先寻个地方,入土为安为好。”
云皎月有些诧异,好奇道,“冤情洗清,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现在要是把你娘运回青州,或许翻案之日,就能埋入青州祖坟。”
“真的不把她安置在棺椁,再运回去吗?”
祁家祖坟在青州,祁长瑾双亲都已亡故,理应双亲要同穴安葬。
过两月她们和三房也会离开泽州。
要是把萧莲安葬在大荒县,倒有些惩戒萧莲生前行迹不断,死后也不埋入祖坟的意味。
祁长瑾缓缓摇头,“一日未翻案,要是公然离开泽州,日后定会受到刁难甚至弹劾。”
“这个险,不能冒。等日后在京都站稳脚跟了,我会让人将我娘迁至祖坟。”
祁向磊也打起了精神。
他点点头,认同道,“的确不能运棺椁回青州。”
“这次别说是大嫂意外去世,就是连我娘,长瑾的亲祖母去世!也不能运棺椁回去。”
在面对和家族未来兴衰有关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异常理智。
祁向磊正襟危坐在马车内,提醒道,“我们祁家被流放,本来就是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