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勇郡王把自己的儿子们教导的都很好,避祸到边城的皇族,从没有忘记自己血脉里的传承。
他不见得要夺位,却理当保留贵族的风范和尊严。
雷风起和虞雾落一起上路半年,始终是君子模样,就与他的家教有关。
小虞没有成亲才是爱慕的关键,雷风起不会忘记。
他并不着急,小虞就在身边,他随时找得到机会询问,而从直觉上来说,小虞若有未婚夫婿,就不应该出门,倘若夫子要借用她无敌的功夫,那她的夫婿或未婚夫婿就应该陪在身边走天涯。
雷风起温柔而甜蜜的想着,如果自己与小虞定亲,那么不管有多大风雨,他也会陪着她。
四弟偷看信件带来这个对雷风起相当重要的大秘密,但四弟偷看依然不对,雷风起没有雷风机那么多心眼,他认为将军正气压倒一切鬼祟,雷风起把情根又在心头种的深些,还是回信让雷风机不要再偷看信件。
“我近来把铁翅借给虞五使用,供她和夫子往来通信,铁翅若不寻你,就不是你的信件,你不必观看。”
......
尉迟国公府手握兵权,兵力分布在三个省,三省各有指挥使,麾下也有兵马,从权衡上来说,三省有事,国公府都要营救,或者弹劾。
反过来三省官员对于国公府也是一样,三省的眼珠子齐唰唰盯着的人里,也有尉迟国公府。
这样的兵马布置源自于历任先帝,此后历代有谋略的大员们也参与其中,虞存也是其中之一。
位于泷南省的军营由尉迟均的堂叔尉迟及主持,他收到回话后没有耽搁,快马来到营地最西边,两百里开外的地方。
拦路栅栏外英武勃发的青年让尉迟及张开手臂,大呼道:“均哥,真的是你,你总算肯回家。”
尉迟均刚一下马,就被早一步下马的尉迟及抱在怀里,三十多岁的尉迟及不比侄子高,但是把他按在怀里揉过来揉过去。
“咳,及叔,你再不放手,我就挣脱开来,这里全是你的人,你颜面上会不好看。”尉迟均为人斯文稳重,在这种时候难堪的面上就要滴出水来,好在他在叔叔怀里,很方便的小声提醒。
尉迟及在这样威胁之下,还是一刻钟后才放开侄子,随即看看他后面跟着的马车,立时心如明镜,拉着尉迟均走开几步,问道:“国公不同意你的亲事,你怎么把人带回家里来?”
“及叔好眼力,没错,车里就是昭勇郡王府上三位县主,还有他最小的儿子暴哥。”
尉迟及盯着侄子。
“及叔,我知道你不怕事情,如果我们后面有追兵,就全靠你了。”尉迟均坦然微笑。
“可是均哥,昭勇郡王府现在就是四下冒烟的火药,谁也不知道他家几时炸起来,你要美人不要官职也可以,可这样引祸入门的大事必须国公答应。”
尉迟及加重语气:“否则,我不会同意他们经过我的营地。”
他的神情更加坦率:“你以为自迎接雷风起登基的荒唐事情出来,新增设的这些哨卡为什么?这里离边城虽隔着两个省,可万一边城失守,咱们家当仁不让,在自己地盘上寸步不退。”
尉迟均两个眼睛定住,带着不敢置信,他竭力不改稳重声调:“及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祖父担心哪座边城会失守?”
尉迟及浓黑的眉头往里重重一拧,粗声大气里再次压低嗓音:“当然是鬼子关,你装什么糊涂。”
“及叔,你知道我在昭勇郡王府麾下当官,你说我装糊涂,难道你怀疑我也勾结外敌,在三将军不能登基时,会把外敌引入帮他?”尉迟均反问他,隐隐的有些动怒。
“我当然不怀疑你,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国公怀疑昭勇郡王府,我就怀疑他家。均哥,难道你不知道国公的为人吗?他从来是个谨慎的人。迎接雷风起登基的话出来以后,他就给全国六成以上的军营去信,甚至水军凌大将军那里也写的有信,询问他们是否与雷风起勾结,回信里都否认。均哥,你告诉我,昭勇郡王府如果不勾结外敌,他家怎么才能应对京里十万守军,才能顺利登基?”
尉迟及的面色里越来越难看:“你几年为亲事和家里僵持不肯回来,国公让人打听过,鬼子关县主是个美人。你年纪轻轻贪图漂亮我不怪你,可是你贪图漂亮到抛弃家国大义,我不能答应。”
尉迟均黑着脸,气的原地转上两圈:“及叔,请你说话当心,叔叔不可以信口开河,我虽敬重长辈,却不见得不和长辈动手。再来,你让我带着县主过道我就过,不让我过,我不过了。你转告祖父,家里不让我回,我不再回。”新笔趣阁
尉迟及听到这样的话,喘气呼呼的仿佛打开一百个风箱,眼睛里瞪出愤怒的火焰。
尉迟均从来不是喜欢主动粗鲁的人,此时没有回瞪,但一直在沉默里抗衡。
就在尉迟均打算扭身而去时,尉迟及后退一步,喝道:“成,你既然远道回来,理当到我的军营里歇息补给。”
他怒气冲冲大转身子:“来人,带路,放行!”
雷家姐弟在马车里不东张西望,却很难不听见尉迟及话里的怒气,雷风暴、雷三文、雷二文看向大姐雷一文。
雷一文斜斜坐着,常年穿盔甲的她此时是一件天青色绣花罗衣,宽大的袖摆让她在抬手按住额角时,露出里面白晰手腕。
车外日光照进来,能看到手腕有几道浅浅伤痕,是居住边城将军的正常事情。
她和弟妹们一样,能听出尉迟家对自己的排斥。过往,就在弟妹们眼巴巴等回答的这刹那间展开。
最早,雷一文也不接受尉迟均,她不是自卑,而是骄傲的轻蔑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内陆世家子。
从地位上说,雷一文是郡王府县主,比尉迟均要高。
从能耐上说,居住在边城的孩子很小就会舞刀弄枪,就像八岁雷风暴擅使一对西瓜锤,如今左手三十八斤,右手三十六斤,换成其它八岁孩子提起来都费劲。
雷一文还知道她嫁的人只能在鬼子关边城,帮着全家人一起守城,在不打仗的日子,夜晚来临后的寒冷里,两个人对着窗外银白色大漠携手共赏,相对有笑容。
让她嫁到内陆世家做主母,她想想就不自在,宁愿留在鬼子关厮杀三天三夜。
尉迟均拿深深的情意和出生入死打动雷家成年四兄弟,也打动雷一文。
这几年里,尉迟均救过她,她也救过尉迟均,情意水乳交融时,她也愿意为他放弃原本的固执,就像知道今天会遇到尉迟家的人,雷一文特意换上绣花罗衣,准备以娴静姿态露面。
她在意尉迟均,才会做出这种改变,现在看来像是错的。
有一句话在这种时候粗暴的出现在脑海里,让雷一文面色大变。
去年她曾和父亲昭勇郡王谈论过自己亲事,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雷一文不无担忧:“父亲,尉迟说他不会离开我,可是他不提亲,说明国公府还是不同意,我们该怎么办?”
“你有机会去国公府看看,要么他们家接纳我家的女将军,要么你死心。这事情终究会出来一个结局。”
想到这里,雷一文骇然的看向弟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