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扬起虞雾落的碎发,乌黑的发融入漆黑的夜里,在她的身后两堆篝火起来,一个做饭一个烧水,红霞等人做饭,雷风起拿着地图端详。
四平侯送给雷风起一张详细的地图,不过这张是虞存给虞雾落的,两张地图对比过,出自广阳城衙门的地图更好。
虞雾落知道雷七兄在看近几天的路线图,他做事精细,每每要看好几天的路线,但每晚还会反复揣摩,寻找可能出现的不安全因素。
还是习惯性的称他为雷七兄,雷风起的名声与登基连在一起,大了些,虞雾落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祖父终于肯站出来,登高一呼,两个拥兵自重的郡王也关押,虞雾落并不担心昭勇郡王府有诡谲,论近身抡刀剑,雷七兄又不是对手。
她欣赏一下雷七认真身姿,继续烦恼一叠账本如何交到祖父手上。
毫无疑问,祖父站出来后,除去人心的忠诚,再就是需要大量的银钱。
防患和制造动乱相比,防患需要的钱,也许更多。
苗保带出家门的马车夫,虞存夸奖他们敢闯二郡王军营,一直另眼相看而又给孙女儿带上,此时篝火旁能见到一个车夫的身影。
虞雾落并非不相信他们,而是东西太过重要,只有苗保那样的功夫,才让她放心交付。
苗保刚送信回去,还没有回来,和雷七是雷风起相比,大叠注明薛猛虎银钱在哪里的账本也算重要,可她手里的人,高山不能完全放心,赵亭功的功夫一般,总不能打发着急和兄妹姐姐们会面的雷七兄回去,虞雾落清楚的知道,这一路上和半年里相似,她需要他。
雷七的沉稳冷静和阅历,完美弥补虞五短板。
可用的人太少了。
虞雾落负手这样想着。
眼前漆黑的官道上,因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一点跳动的通红突兀的撕开黑暗,像是越来越近。
虞雾落手按刀上做好准备,猜想里却认为是自己等的人。
一旁树梢上,大掌柜的也看向那里。
有脚步声响,雷风起明明看不到官道上,却警惕的走来,篝火从他背后勾勒出身影,他的手按在佩剑上面,另一只手扣住两根短木枪,看着似山石似宽阔江水,极有安全感。
虞雾落仰面一笑:“应该是他们。”
篝火旁应该有两个马车夫,苗保赶着三辆马车离开虞城虞家,加上他共计三个车夫。
现在只有一个和高山一起打水,还有一个不知去向。
“小五爷,是我。”
通红能看出是两个火把时,火把下的人也渐清晰,一共六个人,打招呼的正是另一个马车夫。
秋风呼的一下子刮起来,官道上树影摇动,宛若鬼影,也吹的人衣裳乱晃,鼓起若钟。
另外五个人眉眼紧一紧,顿时紧张起来,有一个年青嗓音的人带头放缓马匹,问道:“是虞五弟吗?夫子数月前叮嘱我等你,敢问,你五岁时在桔子树下诗作,你可曾记得?”
虞雾落心头一喜,就完全陷入窘迫。
得到祖父同意,离开广阳城的时候,虞存也交给她一份名单,上面有地址衙门城池等等,大多都是虞家在外做官或教书的子弟,说如果遇到事情可找他们帮忙。
虞雾落以为祖父临时写出这份名单,可听对方说话,祖父在数月前就让人接应自己,而没有广阳围城的话,她应该也能用上。
祖孙互通信件不容易,但就像她知道应该去见父亲那样的方式,相信祖父还拿的出来。
祖父的疼爱让虞雾落心生温暖并喜悦,身为当事人,她知道祖父登高一呼,豁出全家遇到风险站出来,与她虞雾落在外面有关。
而五岁时在桔子树下的诗作,这肯定是祖父提供,祖父......怎么还记着呢?
那年她还时常思念父母,每当祖父不给她父母时,她就很会为难祖父,这首打油诗......会让雷七兄和赵亭功笑到摔跤。
迟疑着,对面等不及,五个人的马匹悄悄后退几步,年青的嗓音再次催促:“
你是虞五弟吗?”
虞雾落知道这附近能找到的堂兄是虞重诚,不折不扣的一个文人,他只为虞五这两个字就夜晚出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冒着丢命的危险。
只好难为情的念出来:“头上有株桔子树,祖父吃青我吃红,如果桔子全都红,那就祖父没的吃。”
雷风起面无表情,他听过小虞一句三岁打油诗,对五岁也不必过多期待,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全身上下包括神情没有一处动的,如果他能止住秋风,就让衣角也不要动。
虞雾落念完后,飞快瞄过来一眼,见到雷风起仿佛耳背,眼波满意的收回。
夜风在吹,她没留意头顶上有根树枝断了,洗耳恭听的大掌柜差点一头栽下来,再才想到五岁的年纪,诗作这样并不离谱。
对面那人乐了,欢呼一声:“果然是虞五弟,为兄虞重诚,现在这附近城池里为官,你要我做什么,还是进城池里歇息,都可以。”
虞重诚出门为官数年,没有假期回家,见到自家兄弟亲切的不行,火把下,几步开外的他笑容吟吟:“五弟,早两个月就听说你大展身手,是家中唯一文武双全的人才,今日幸会了。”
“幸会,我有东西给你,重诚兄就可以离开,我们打尖过,趁夜还要赶路。”
虞雾落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免得五岁时的打油诗再次伤到自己。
更不耽误,把虞重诚带到两辆马车旁边:“这大包袱里是珠宝古董,来路请不要多问,横竖我取它时过明路,我要赶路带着累赘,分一马车给你。”
高山鬼使神差迸出来一句:“兄弟,你不给沈良知留些?”高山已经被沈良知勒索习惯。
树梢上重新站稳的大掌柜寻思起来。
“咱们留下全部金银,已经挤的我没有地方睡,这一马车的古董珠宝,就留给重诚兄变换成银钱,多囤粮食,如果再遇到有谁想变天,也能多救济一些百姓。”
高山郑重点头,表示他听懂了:“那就拿走吧,姓沈的再来,随便给他二两金子三两银。”
虞重诚没有带马车,但车里是大包袱,他共计五个人,放到马上就可以带走。
他做事也严谨,介绍后面的人给虞雾落认识:“这是我房头里的兄弟,重亚,重如......重亚重如,你们两个记性较好,把咱们带走多少东西记住,回城誊写清单送给夫子做依据。”
红霞见状忙道:“有纸笔在此。”
重亚重如接过纸笔,虞重诚和另外两人打开包袱报名称,他们下笔如飞,借着篝火一一记录。
把包袱全都放马背上,红霞把余下饭菜交给婆子们做,她着手收拾马车腾出睡觉地方,高山接过香油小菜:“我会我来。”热心的拌着。
虞雾落迫不及待对虞重诚道:“路上慢走,一路小心。”
虞重诚还以为担心珠宝古董进城前有闪失,解释道:“没事,这附近归我管,安全的很。五弟,我和你一见如故,”
虞雾落见撵不走五岁诗作的阴影,隐隐的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