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五阮关的路上。
一支精骑小队正护送着一辆马车遥遥前行。
走过平原,跃过河流,顺着蜿蜒小路走进那茂盛如海的林子里。
“许将军,咱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五阮关?”
掀开窗帘,宋成瞥了眼四下绿茵,神色忧忧地开口道。
“出了这片林子,就快了。”
许褚回答得很是干脆,因为这里已经是预定的伏击点,只要从这里出来,必将是快马加鞭,直奔五阮关,自然要比遥遥前行的马车,快上许多。
可宋成却听不懂许褚的话外弦音,他只是暗松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答应一声“好”,便放下车帘,继续把玩这提前放到车厢里的一箱子银钱。
“哈哈,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没想到,驸马爷竟如此大方,直接给了一箱子钱。”
“我长这么大人,当小黄门这么久,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哎呦呦,还有马蹄金啊?这回可赚大发了。”
“......”
宋成左右手各捧着一枚马蹄金,兴奋地在脸上挫来挫去,甚至还拿牙咬了咬,直到看到马蹄金上那道清晰的印痕,他更加确定这不是铜,而是真正的金。
可惜......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一箱子捂热。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顿时打碎了这片刻的喜悦。
宋成条件反射般地抬眸望去。
车窗左侧,一支闪烁着寒光的箭镞,正在微微的颤抖着,距离他的面颊竟不足一尺。
刹那间,宋成那颗心顿时随着倒抽凉气的动作,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俩眼珠子瞪如铜铃,瞳孔放大,写满恐惧,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更是顺着他的额头,哗啦啦翻滚落下。
砰!砰!砰!
还没等他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数支箭矢骤然袭来,接二连三的穿过箱体,扎进了车厢,距离宋成最近的一支箭矢,竟然不足半寸,若是力量再大那么一点点,必会伤及宋成。
嘶—!
宋成吓得是魂飞魄散,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
“敌袭,小心敌袭。”
正在此刻,外面响起许褚的声音:“保护马车,保护天使,不得有误。”
车厢外随即响起一阵喊杀声:“杀—!”
锵!锵!锵!
金铁撞击的声音接踵而至,此起彼伏。
宋成吓得急忙缩成一团,隐藏在大箱子后面,防止箭矢误伤自己。
“天使,快出来,咱们弃车而走,直奔五阮关。”
“快—!”
许褚的声音从车厢外传出来。
可宋成已然吓破了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别说钻出车厢了,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许褚足足喊了他七、八次,愣是没有半点动静,若是再这样下去,群演都快扛不住了。
不得已之下,许褚干脆一刀劈开了车厢,卡擦的声音在宋成耳畔炸响,吓得他尖声嚎叫,裤裆里一片湿.意。
“啊—!”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许褚虎掌探出,将宋成像是拎小鸡似的,直接拎了出来,放在马背上,拍马便走:“我先突围,尔等挡住逆贼,不得有误。”
众将士齐声呼喊:“喏。”
锵!锵!锵!
金鸣不断,厮杀不绝。
可宋成全程闭着眼睛,感受着来自腹部的颠簸,拼死抓着马鬃,不敢撒手。
驾—!
许褚纵马持刀,一路狂杀,飞溅的鲜红滚烫,沾在宋成的脸上,更是吓得他尖声哀嚎,脸都绿了。
片刻后,若不是耳畔的喊杀声逐渐平息,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直面这个悲惨的世界。
“天使,行了,已经把他们甩开了,你安全了。”
“啊?”
宋成这才睁开眼睛,回头望去,四下里无人,旋即暗松口气。
许褚拱手致歉道:“只是很可惜,没能把马车带出来,主公赏赐给你的东西,怕是带不回雒阳了。”
宋成赶忙摇头摆手:“无妨,能保住一条命,我已经很满意了。”
许褚面上的肌肉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他忍不住回头望向密林,佯作观察追兵,可实际上却是释放狂飙的表情,只是没有声音而已。
足足过去良久。
许褚感觉自己可以适应,保持镇定,方才转过身来,呼出一口浊气:“天使,现在可以确定,的确没有追兵,此去五阮关不远,要不咱们先走吧,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便多一份危险。”
“是是是。”
宋成忙不迭点头哈腰:“没错,咱们赶紧走吧,尽快离开这里。”
许褚颔首:“喏。”
驾—!
旋即,轻踹战马,一边休息,一边直奔五阮关。
所幸这一路上再没遇到危险,否则他当真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多谢仲康将军亲自护送,在下感激不尽。”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得一提。”
“您放心,以后等驸马凯旋后,在下一定请你过府相聊。”
“哈哈,别客气。”
“......”
二人只是简单聊了两句,旋即分道扬镳,一个入了城关,一個返回广阳。
在确保自己离开五阮关后,许褚方才放肆的狂笑出来:
“哈哈,宋成便是个二愣子,这样都能相信。”
“果不其然,他们没有经历过战场,太好糊弄了。”
“居然还给吓尿了,回去后一定讲给主公听。”
“想带走我等的战利品?门儿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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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雒阳。
嘉德殿。
刘宏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长出口气道:“君郎,你不必再劝了,恢复州牧制实在是太过凶险,朕宁肯派子霄引兵走遍全国平叛,也不能恢复州牧制,哪怕州牧是汉室宗亲。”https://m.
刘焉内心略感失落,但面上却依旧保持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此事原本便是陛下圣心独断之事,臣只是给出建议而已,至于是否执行,仍由陛下自行决策。”
当年声势浩大的黄巾之乱,的确杀了刘宏个措手不及,甚至让他现在想起,都情不自禁地忌惮。
不过......
只要想到那个以弱冠之龄,便可横扫幽州叛逆的王昊,是自己的女婿时,刘宏内心的底气便不断攀升,最终坚信只要有驸马在,天下没有平不了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