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默见店掌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神色紧张至极,便笑了起来:“真是咄咄怪事,难道你们这里不归民国管,却归神农庙管吗?生杀大权不在官府,却在那个庙祝手里吗?”
店掌柜急赤白脸道:“你这郎中,要是再胡说八道,就请你立刻出去!小店也不做你的买卖了!”
“呵呵~~~”陈天默从褡裢里摸出来一枚银元,放在了桌子上,道:“这个归你,还赶我走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人尤其重利,他们的原则,常常因钱而变,这店掌柜自然也不例外,一块银元不知道要卖多少坛酒、多少碗面才能赚得来,于是他的脸立刻就变了,变得和颜悦色,亲热可爱:“先生,这,这给的多了吧?”
陈天默道:“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若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这一块钱就是你的。”
店掌柜也不装了,连忙拿起银元,吹了一口,在耳边听响。
那声音可真是清脆悦耳啊!
银元不是假的,店掌柜唯恐陈天默反悔,赶紧把钱塞进口袋,然后眉开眼笑道:“先生好奇什么?只管问!小的开店多年,见多识广,有问必答,包您满意!”
陈天默道:“我就是好奇你们这里的名堂,你仔细说来听听。”
店掌柜一屁股坐了下来,嘿然说道:“刚才小的劝您不要在这里行医卖药乱说话瞎打听,其实是为您好呢!这么跟您说吧,羊首山方圆五十里内,都是梅家的地盘,他们的眼里可不揉沙子!就那个庙祝,也是梅家的人,可不得防着么?”
陈天默假装不知道梅家的底细,问道:“你说的这个梅家,是你们本地的大官大地主大财主吗?”
“在我们这里,梅家可比官府、地主、财主厉害多了!”
店掌柜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四下里没人,然后才凑近了陈天默,低声说道:“传闻啊,这梅家的先祖是个术士,精通药理,还会道术,曾在明朝的太医院当过医官呢!后来,人家辞官不做了,引着家人,带着家产,来到我们这高县羊首山里隐居。这羊首山原本有个庙,建在前山,就是那座‘神农庙’,梅家来了之后,又花大手笔在后山兴建了一座庙宇,叫做‘赤帝宫’,专一供他们自家人修炼道术、研制药物用的,随后一代代传承下来,到如今,是个叫梅珞华的人当家,收了不知道多少门徒,聚了不知道多少钱财!这整座山场还有周围的地产,早都已经被梅家给买走了,就连那神农庙也归了他们所有!还有这镇子上的许多铺面,也是梅家的产业!他们在高县,在泽州,在省城,还开着几十上百家生药铺子呢,药材生意,据说做到了关外,真正是财大气粗!而且,那梅珞华精通医术,百毒不侵,人送外号——毒王,厉害着呢!他又能生,养了两个儿子,据说还比老子强些!那宫里又有一帮如狼似虎的弟子,个个身怀绝技,唯梅家马首是瞻,盘踞在此,谁敢招惹?就别说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哪怕是高县官府里的达官贵人,也得看梅家的脸色!”
陈天默至此方知赤帝宫的由来和梅家的底细,当即颔首道:“原来如此,所以这梅家自己能行医,就不许外来的郎中施展本事?”
“但凡能靠医药赚钱的地方,梅家是绝不许旁人插手的!”店掌柜道:“尤其这周遭还是人家的地盘,当然就只能是赤帝宫的弟子行医,也只能是赤帝宫的弟子卖药了。”
陈天默道:“我瞧见镇上有个‘神农堂梅家分号’,想必就是他们的店铺?”
店掌柜点了点头:“是啊,就是他们的。从我爷爷的爷爷开始,这镇子上的人,还有周围村上庄里的乡亲们,倘若生病,就只能来‘神农堂’寻医问诊,然后买他们的药!高县官府里的达官贵人生了病,也得请梅家的人去看!他们就把持着生老病死这一关,而且,诊金、药费都随他们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爱看病就看,爱买药就买,不看不买,趁早等死!所以人家那钱来的就像是流水一般,哗哗的响啊!就这么着,梅家越来越富,越来越有势力,而我们这些人则越来越穷,越来越寒贱……这不,许多人连肉都吃不起了,但凡有俩钱,就得存起来,有朝一日看病抓药啊。”m.
陈天默听的心头火起,冷笑道:“治病救人,收取诊金药费本来无可厚非,可这梅家却在此地独霸了这一行,不许外来的郎中大夫行医卖药,还自己定下不二高价,一代代的搜刮,这敛财的手段,比贪官污吏还狠毒啊!”
店掌柜不敢置评,讪笑着转了话题:“瞧我这生意做的,只顾陪您说话,倒忘了给您做面了!您要吃什么面?小的现在就给您去下!”
陈天默道:“什么面都不吃。有了肉,谁还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