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李璟怔怔地扭回头,看一眼牢车,再盯着李策,眼中的泪水立刻止住,嘴巴张了张,不可思议道,“你把去抓你的禁军打败了?这可不得了了!”
这是拒捕,是忤逆圣意,是实实在在要谋反!
完蛋!他这会儿说跟李策感情不好,还来得及吗?
“没有,”李策道,“回头再给你解释。牢里这人是阎季德,我有他诬陷我谋反的证据,到父皇那里就说清楚了。”
“哦——”李璟长长地“哦”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贴着牢车,对里面的人道,“阎统领,能不能麻烦你……把那个……把包子塞回来?”
虽然你的确挺惨的,但那个包子不是给你的啊。
牢车的木栅栏缝隙很窄,包子的位置又远,只能请里面的人帮帮忙了。
阎季德纹丝不动一语不发,铜铃般的眼睛瞪一眼李璟,别过头去。
李璟尴尬地怔在原地,忽然把怒火发泄到李策身上。
“吃什么包子?”他大吼道,“都是你办的蠢事!你去赈灾,怎么赈到杨泉山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吵什么?”李策尚未解释,不远处的马车里跳下一个人,正是叶娇。
她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歪着头,嘴里咬一根狗尾巴草,手中的横刀向李璟伸过来,冷脸道:“叶家那个女魔头……是谁啊?谁怀了孩子?”
“你怎么在?”李璟吓得往李策身后躲,瞬间又明白了什么,指着叶娇笑起来,“哈,哈哈,你被骗了哈哈哈!”
是他在城门口说李策掉落悬崖,叶娇才去的吧。这个女人真傻。
叶娇冷哼一声,挥刀便向李璟砍去,吓得他往李策大氅里钻。叶娇的横刀却已经调转方向,插入车牢缝隙,扎进肉包子,把白嫩的包子取出来。
“那是给小九吃的!”李璟抬起手抗议,见叶娇已经咬了一口,又改口道,“罢了,你吃也可以,记得结一下包子钱。”
叶娇才不会给他结包子钱呢。
作为此次事件的目击证人,她同李策一起,在紫宸殿面见皇帝。
李策讲了前因后果,有叶娇和陆水生作证,又有宫门外的流民可以询问,此案清晰明白。
因为要保护安顿吐蕃使团,叶长庚没有随行回来。但他写了陈情的奏折,由李策转交。
公平起见,皇帝允许阎季德申辩。
阎季德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微臣的确有罪,但微臣罪在做事鲁莽,可微臣对圣上的忠心,天地可鉴!”
他重重叩头,血流满面犹不停止。
皇帝神情微动,问道:“你跟楚王,有私仇吗?”
阎季德哽咽道:“没有,但微臣知道他觊觎太子位,有不臣之心。”
皇帝又问李策道:“你自己想想,你可曾有什么地方,同他有龃龉不合吗?”
李策不假思索道:“儿臣敬重阎统领守护京都,与他没有私交,更无不合。”
他没有提顺嫔被阎季德吓疯的事。
诬陷皇子谋逆,已是重罪。没必要把母亲扯进来,让她再次被天下人议论羞辱。
更何况如果提起来,皇帝势必会怀疑阎季德这么做,是怕李策寻仇。皇帝是不怕朝臣之间因为私心倾轧的,他怕的是不臣、不忠之心。
皇帝冷笑一声,坐在御座后神思沉沉,看向本朝三公和首辅大臣,宰相傅谦。
“傅卿你来告诉朕,此案该如何判?”
皇帝知道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诬陷,他问不出,故而有些气恼。
或许无论阎季德还是李策,都有皇帝不知道的,神秘莫测的一面。
傅谦施礼道:“按大唐律,构陷污蔑重罪,可流三千里,亦可判处斩刑。”
至于到底是流放还是斩刑,一切但凭君意。
皇帝颔首,又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三公中说话不太喘气、地位又最高的太傅。
太傅或许是因为年纪老迈,不太想看到杀伐,故而劝解道:“那老臣就斗胆开口,恳求圣上看在阎季德卫护皇城七年的份上,饶他死罪吧。”
毕竟这件事没有产生太大的恶果,皇帝闻言颔首道:“那就依张太傅所说,抄没阎季德家财,流三千里。”
阎季德并未求饶,两名宫内羽林卫上前,把阎季德拉下去。
三公和宰相也告退离开,紫宸殿内便只剩下皇帝和几个小辈。
李策、叶娇还有跟来看热闹的李璟。
“朕现在知道,”皇帝站起身,在殿内踱步道,“李策因为流民,去了杨泉山;叶长庚看到信烟,去了杨泉山;那叶武侯长是因为什么呢?不会……未卜先知吧?”
烦心的事情刚刚处置完,皇帝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威严。
话音刚落,李璟就缩回头,考虑从哪里溜出殿。让他意外的是,叶娇并未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