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狼面王子想要带领手下撤离这片战场的时候,矗立在土坡上,迎着卷裹着浓烈血腥气的风,静静注视着眼前这片修罗场的白衣人一抬手。
“截住他们!”
“是!”
他这一声令下,他身后那些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痛痛快快杀一场的将士们顿时杀意大盛,他们狂吼着从土坡上俯冲下去,伴随着一阵如雷般的马蹄震响,直接冲进了西突厥的队伍当中。
那些西突厥的士兵虽然骁勇,但毕竟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哪怕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可体力消耗却是很大。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人马本就扰乱了他们的心神,再加上这些人凶悍如虎,猛然冲击进来,更是令他们手足无措,连那些所向披靡的重甲骑兵都在这一刻慌了神,仓惶的跟着那狼面王子往朝西的那条小路急奔,就听见身后阵阵惨叫声四起。
是那土坡上还穿着深蓝色衣裳,之前就曾突袭过他们的弓箭手,此刻又一次张弓搭箭,对着撤离的西突厥士兵射了过去。
立刻,一阵箭如雨下。
只听风声簌簌,不少人惨叫着中箭倒地,而随之跟上的骑兵也趁势冲杀上去,一番刀光剑影,砍倒了不少人,给这片本就染满了鲜血的草地又添了一层腥红。
另一边原本就被西突厥的骑兵冲击得一片狼藉,毫无还击之力的那队人马这个时候更是仓惶不已,他们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立刻往后退去,留下了无数的尸体和仍然惨叫着的伤兵,眼看着就要从来时的那处山脚下的垭口退走。
就在这时,一骑人马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到了那白衣人的身边。
“鹤心!”
马背上的人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走到他身边是一个容貌妍丽,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子。
此人,便是此次随军出征的虞明月。
而她急切呼唤的,正是新建立的大盛王朝的汉王宇文愆。
他们自西线一路向北,原本是打算越过轵关陉,先直击太原,再据城固守,抵御从井陉关增派的西突厥的援军,和那一支从轵关陉要进入太行的人马。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宇文愆收到了一套衣裳。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那是一套他十分熟悉,曾经是大业王朝使用,而如今已经不再被大盛王朝使用的,深蓝色的军服。
他麾下的士兵,包括宇文晔此次所领兵马,穿的军服都是土黄色的,因为在宇文渊登基之后,为了应和大盛王朝所崇的土德,以及转变军中将士们的信念,他让人将军服改成了土黄色;只是,毕竟时间紧急,甚至是在他尚未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出兵太原,数万套的衣裳来不及改做,便让人临时给这些衣裳加了一层黄色的衣料。
可是,他们这批将士的军服的内里,仍旧是深蓝色的。
而这一点,也正提醒了宇文愆。
这件不知是谁送来的衣裳是在告诉他,从轵关陉进入太行的,并不是他们之前预估的,拿下东都洛阳的梁士德的人马,因为他的士兵的衣裳都是红色的,目前还会使用这种深蓝色的军服,又要往太行走的,只可能是一种人——
大业王朝的旧部。
而宇文愆猜测,很可能,这支人马就是王氏兄弟分兵,一路先跟西突厥合谋,拿下太原,另一路则减缓慢行,因为太原是宇文渊的龙兴之地,大盛王朝必定要派人夺回,而他们从轵关陉进入,正好可以从后面夹击宇文家派去攻打太原的人马。
这种情况,几乎是死局。
但,只是——几乎。
宇文愆看着那套不知是谁送来的深蓝色的军服,再回头看看身边的将士们所穿的衣裳,立刻定下了一策。
他仍然没有去管那从轵关陉外而来的人马,而是连夜拔营出发,用了几天的时间昼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西突厥的援军到达受阳县之前来到了这里。
然后,他让手下的士兵将衣裳反过来穿。
这些衣裳虽然外面加了一层土黄色的衣料,跟旧式的军服分别开来,但内里还是深蓝色的,这样穿上后晃眼一看,仍然是大业王朝的人马。
于是,他们算准时间,派出反穿军服的弓箭手,在受阳的草场伏击西突厥的人马,将他们引入了那片冷杉树林;只是,在那之前,他们早在这片树林两边的河沟里设下伏兵,那些弓箭手将西突厥的人引入树林之后,立刻往两边撤去,西突厥的人马一路直冲出树林,则正好遇上从轵关陉进入之后,一路向北,想要抵达太原的王绍及本部人马。
而他们,正好,还穿着那深蓝色的军服!
如此,狭路相逢!
只是,他没想到,那個带着狼头面具的王子竟然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直到看到王绍及的人马从两座山脚下的垭口里冲出来人,仍然不肯立刻出击,幸好,宇文愆让麾下的弓箭手及时射出一支箭,射中了王绍及的人马,让他们先动手。
这样一来,两边的人马再也控制不住,冲杀到了一起。
等到他们发现不对,两边已经两败俱伤,尤其是王绍及的人马,被西突厥的重甲骑兵冲击,又砍杀了不少骑兵,这个时候,宇文愆再带着他早已经准备的骑兵,冲杀上来。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