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领着陆文昭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先后经过西长安街、宣武门里街和阜成门街抵达西安门。</p>

西安门之后便是皇城，从这里开始。如无特许则必须下轿、下马、下车步行前进。穿过西安门，陆文昭开始隐约听见齐声合唱的声音。他心下生疑，但并未多问。</p>

曹化淳领着陆文昭沿着紫禁城护城河一路南下，很快就到了西华门。由于西华门连接着尚膳监、御用监、甜食坊等与生活起居息息相关的内官衙门，所以它的侧门白天通常是不关的。</p>

“你就在这儿候着吧。”曹化淳把陆文昭带到日极门正西方向的六科廊，这里是面圣的官员待宣的地方。</p>

“多谢曹提督。”陆文昭拜谢之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p>

他这一候就候了两个多时辰，等到曹化淳折回来接他的时候，尚膳监都开始烧灶准备做饭了。</p>

“司礼监提督太监曹化淳、锦衣卫世袭百户陆文昭求见。”通名的太监高声唱道。</p>

“宣。”虽然南书房的门开着，但曹化淳并不属于可以直接进入宦官。</p>

“奴婢曹化淳叩见主子万岁！”曹化淳给陆文昭使了个眼色。</p>

“微臣陆文昭叩见吾皇万岁！”陆文昭学着曹化淳的样子，勉勉强强地完成了稽首顿首五拜。</p>

朱常洛给曹化淳打了个手势，曹化淳立即心领神会地起身退了出去。</p>

“抬起头，直起身。”朱常洛命令道。</p>

陆文昭极力压制盘桓于胸口的粗气，将呼吸控制在一个不疾不徐的范围，总算是控制住了因为紧张而产生口吃。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回道：“微臣遵旨。”</p>

“你就是陆文昭？”朱常洛坐在椅子上，隔着面前的木桌俯视仍然跪在地上的陆文昭。</p>

“回皇上，是的。”陆文昭直身抬头，看清了皇上的圣容。</p>

经过两個多月的调养，朱常洛的面色总算是摆脱了“干瘪橘子皮般的蜡黄”，但由于调养、恢复期间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在各种补品、肉汤的滋养下，他的体重不减反增。这就导致他的皮相完全压过了骨相，呈现出一种超越以往的富态。</p>

不过朱常洛并不担心，只要身体不虚，胖了就减呗。朝会改制就是为了给早上的晨练空出足够的时间。今日第一次罢朝，朱常洛便绕着乾清宫快走了好几圈，这可把他累坏了。</p>

“挺像。”朱常洛面无表情，视线在陆文昭的脸上扫了几遍。</p>

“......”陆文昭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但既然皇上没提问，那就别多话。</p>

“你去过萨尔浒？”朱常洛并未一上来就问无常簿的事情。</p>

“回皇上，微臣......微臣曾在杜......杜总兵麾下做过暂编守备。”陆文昭气息一窒。大殿里明明被炭火炙得如同暖春，但皇上的提问一下子把他的思绪又拉回了那个宛若冰窟的无间地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