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即便是帝后大婚,皇帝也不必如寻常人般亲自迎亲,只需指定正副使臣奉迎皇后便是。
不过永嘉帝觉得自己该亲迎,于是任礼部嘴皮子磨烂都没能阻止他给自己的皇后体面,苦大仇深地在已经被改得千疮百孔的流程单上再添一笔。
作为一个熟知民间迎亲规矩的皇帝,永嘉帝不止自己去,还特地带上自己兄弟们一起,光明正大利用当朝亲王为皇后做脸。
礼部不同意?
奉迎皇后需要指定正副使臣,便由荣王做正使,其余亲王做副使便是。
赵瑾知道的时候是很懵逼的,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永嘉帝似乎是个极其靠谱且稳重的年轻人。
不过管他呢。
他乐意亲自来,赵瑾巴不得呢。
此刻在听闻外头仪仗队伍快到了后,屋里里便忙了起来,但并不乱,丫鬟嬷嬷井然有序地簇拥裴羡离房。
裴羡未想竟这样快,本要与赵瑾说的话都没机会了,只能一直偏头看着她。
赵瑾脸上撑起灿烂笑容:“不必多言,母亲都知道,咱们一家人有的是机会慢慢说话。”
裴羡点了点头,心情却并不轻快,还多了很多不舍与沉重。
见她眼中渐渐浮上水光,嬷嬷忙轻声道:“皇后娘娘宽心,夫人只有为您高兴的,大喜日子,哭花了妆便不好了。”
裴羡轻轻点头。
刚到门口,便见裴西岭父子三人与杜琦赵永阳等人站在外头,他们都穿着朝服,一会儿要一起进宫拜见帝后的。
裴西岭这一早上叹的气比他这辈子都多,看着即将嫁为人妇的女儿,心里一酸,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险些没绷住。
当然他是不会哭的,铁血硬汉没有眼泪这种东西。
他缓步上前,弯腰站在裴羡跟前。
看着裴羡被他稳稳背起,眼红得要命的裴承州恨恨跟在后头,与裴承允小声嘀咕:“父亲是没有自己的妹妹吗,上赶着与咱们抢,真真是倚老卖老,就仗着咱们孝顺呗!”
“女子出嫁,父兄皆可背。”裴承允提醒他。
“话是如此,但父亲年事已高,素来都是由兄长送嫁,他倒好……”也不怕闪了腰。
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裴承允瞥他一眼:“以后如意出嫁,我不与你抢。”
“我如意招赘!”裴承州声音坚定,“背什么背,背出去就嫁去了旁人家,哪有招赘来得好!”
“你所言极是。”
旁边的杜琦一脸复杂的听着这两人说话,觉得这个义弟北疆那几年白混了,脑子简单又一根筋,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
刚想着裴承允到底靠谱些,转头就听见后者应和的话。
果然一个屋檐底下出不了两种兄弟,脑子都一样不正常!
永嘉帝一行人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刚下马就看到了不远处背着他皇后缓缓走来的老岳父,以及后头跟着的庞大兄弟姐妹团。
“嘿,镇国公亲自背呢!”瑞王啧啧感叹,“国公爷真是老当益壮啊!”
“大喜日子,不想挨揍就闭嘴。”荣光面带笑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瑞王好脾气地不与他计较,也闭上了嘴。
他不说话的时候,那也是相当风度翩翩的一个美男子。
信王翻了个白眼,懒得理智障,只同秦王在一旁注意着周围,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庆王也被顺手带来了,但作用仅限于微笑花瓶和吉祥物。
看着走至近前的父女俩,饶是早知裴羡容貌绝色,永嘉帝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闪过惊艳之色。
裴西岭走到凤车下,嬷嬷们忙准备扶裴羡,却被永嘉帝捷足先登,小心扶着她上了车。
见裴羡坐定,他这才转身,对裴西岭拱手一礼。
他张嘴刚想说话,却被裴西岭打断:“吉时快到了,皇上快请上马。”
看着他认真靠谱的脸,永嘉帝竟觉得方才一瞬怀疑老岳父嫌弃自己的念头实在小人之心。
他再次一礼,这才上马。
无论如何,作为皇帝的一礼是相当重的,也叫围观众人心底更确认皇后与镇国公府不能招惹的事实。
天子大婚,还是亲自迎亲,禁卫军早就清了路,齐齐站在两边守着,百姓们待在家里,对此盛况实在好奇,在窗户缝里悄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