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纮受命全权负责稳定江东之事,离去后,孙策便跟张昭谈起了另一件事。
即对外招揽人才。
张昭可是孙策当初跟吕范交流时,便定下的负责此事的人才。他名望极高,能够堵住所有士人的嘴。
毕竟连汉末第一喷子,狂傲自大的祢衡,对他都有些发怵。
历史上刘表曾经亲自作书,写信一封要给孙策,写完后先给祢衡看,祢衡看完后蚩笑刘表,问他:“像这样是想要让孙策帐下的孩童读吗,还是想要让张子布看到?”
要知道祢衡对荀彧都嘲讽为吊丧脸,却也害怕张昭会笑话他。
所以孙策郑重的对张昭说道:“张公在士人之中素得人望,北方士人,避难江东,无不敬重张公。我欲平定江东,必先得人,敢请张公宾礼名贤,为我招揽豪俊。”
张昭对孙策折节下士的尊敬之态,十分欣赏,手扶须髯,缓缓颔首,说道:“中原遭难,士人多远离故土,或避难于辽东,或避难于荆扬。刘景升,使人迎士于武关、南阳,于是荆州文教俨然。将军若能有周公之量,宾礼名贤,交御豪俊,必能使同方者以类附,等契者以气集。”
夸赞完孙策气度,张昭话锋一转,问道:“那将军可曾想过,江东豪士,所投将军为何?”
为何?
孙策愣了一瞬间,此前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天下士人为什么要投奔他孙策?
总不能每个人都是为了救时难而济同类吧!
像吕范、张纮、顾雍这种名士,能遇到几位就非常可贵了。
可如果不为济难救时,谁又会投奔他这种袁术麾下的一个小小校尉呢?
所以孙策起身,郑重对张昭行礼,说道:“今日事计,决之于君。若我能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平定乱世,此乃君之勋力,还请张公教我。”
面对孙策如此大礼,张昭亦极受震惊,见其忠壮内发,辞令慷慨,感其言志,乃起身郑重还礼,慷慨而谈:“我闻以贤制爵,则民慎德;以庸制禄,则民兴功(我听说根据才德来制定爵位,那么百姓就会注重道德修养;根据功劳来制定俸禄,那么百姓就会争相建立功勋)。”
“士民流散,失其本业。若将军能予其名爵,赐其本业,人心思安,何愁吴会之人,不云集而至?”
孙策骤然眼神一亮,只感觉豁然开朗!
此前他一直困扰于自己是袁术麾下之将。与袁术势力纠葛不清。
可听张昭一言,孙策当即便想清楚了该如何与袁术逐渐割裂。
所谓唯器与名,不可假于人。
袁术最大的失误,便是没能掌握住这一点。
而孙策只要在江东亲赐名爵,所有人才的名爵、俸禄都假于自己之手,那江东就是袁术麾下独立的一套藩镇体系!
如果中央失去了对藩镇人事权、财政权、军事权的各种干预能力,那藩镇想要独立还不是将领一句话的事情?
张昭此时说道:“便以张子纲为例,其渡江而来,辅佐将军,虽非为名禄,但将军却不可不赐。”
“张公所言极是!”孙策重重点头。
北方士人流落到江东,基本上都是人失本业,无以为继。江东很多士人前期都生活困苦,饱受屈辱。
比如东吴列传中排名第四,仅次于张昭、顾雍、诸葛瑾的大臣步骘。
他避难到江东时,单身穷困,与同龄的广陵人卫旌相识交好,两人白天靠种瓜自给自足,在晚上则刻苦读书。
会稽人焦矫是郡中的豪族,其门客贪残虐民。步骘与卫旌居住在其乡里,担心被他们所侵凌,于是共同带着名帖和瓜果,前往献给焦矫。到其府邸后,焦矫正在室内睡觉,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待。
过了一段时间,卫旌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就此离去,步骘制止他说:“我们来的初衷就是畏惧他势力强大,如今到来拜访未果又擅自离去,想以此来表示清高,只会与他结怨而已。”
过了很久,焦矫开窗看见了他们,于是命人在外面铺上座席,让他们坐在室外,而自己却在室中帷幄端坐。卫旌越发觉得耻辱,但步骘神色言谈自若。
焦矫安排他们就餐,自己的大案上堆满了佳肴美味,却以小盘盛饭给步骘。卫旌,只有少许蔬菜而已。
卫旌心中郁闷,难以下咽,而步骘却把饭菜全部吃光。其后才与卫旌告辞而去。
卫旌怒骂步骘:“你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
步骘答道:“我等本是卑微低贱之人。主人以低贱之礼招待我等,本来就很恰当,有什么可耻辱的?”
步骘、卫旌所受苦难,只是北方士人失其本业的一个缩影。
很多人流落异地都没有生计,惶惶不安。
此时孙策赐下名爵俸禄,给其生计还是小事,关键是能安其心,让其在江东有了一份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个名爵可以不正式,但绝不能没有。因为这是大部分士人劝服自己的契机。读书人,在大部分时候,都只是需要一个劝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所以孙策对张昭说道:“我打算任命张公为长史兼抚军校尉,总览军政。以子纲为正议校尉,随军谋划,参与机要。张公任职之后,首要之事便是给我部下豪杰,策勋封赏。然后览奇取异,招募贤士。”
张昭拱手行礼:“将军有桓、文之量,以国士待我,我焉敢不以国士报之?昭必期於尽节,死而后已。”
张昭才干斐然,他总览政事很快便梳理完了孙策部下功勋,在一众将校还在整顿士卒时,便开始策勋激励。
所有将领都惊喜不已的迎获升迁。
其中程普为振威校尉,增兵至两千四百人,督四部司马。
韩当为振武校尉,同样增兵至两千四百人,督四部司马。
徐琨为吴郡都尉,别领一军,准备扫平吴郡,接收城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