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霖的目光,移到白明微身上。
只是短短的四目相触,任长霖骇得心房紧收,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是官家子弟,自然见过不少王公贵族。
然而在那些人面前,他有的只是对他们身份的敬畏。
从未有一刻像这样,从骨子里害怕一个人。
他不曾想过,原来一名女子,也可以这般不怒而威。
这叫他这自诩为有着文人风骨的男人,禁不住要俯首叩拜。
但他还是竭力稳住心神,随即开口:“不知镇北大将军所言何意?”
白明微挑起唇畔:“白府的人在去任家的路上遇袭,你却拿此事来与本将军谈条件,枉你饱读诗书,学孔孟之道,却这般趁人之危,蛮不讲理!”
白明微没有刻意拔高音量,然而她的话语,掷地金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压在任长霖脊梁上的重担。
压得他羞愧得不能抬头,无地自容。
白明微轻喟一声。
二嫂那么善良的人,得益于任夫人的家教。
二嫂的胞兄,又怎会是霸道无理之辈?
只不过是被亲情一叶障目,这才做出这种事。
所以,她看在二嫂的面上,并没有计较,反而给任长霖几句忠告。
她说:“任公子,我知你行此事,也是为了二嫂。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给任家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白明微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但是,我有几句话要说。”
听了白明微的保证,他的态度也随之发生改变:“大将军请讲。”
白明微一字一句,道:“南安侯府之前想要为黄轩之求娶白府二姑娘,此事白府根本不想与黄家谈。”
“所以黄轩之求而不得,因此生恨,这很正常。然而京城这么大,九殿下怎么偏偏就恰好路过,手刃黄轩之?”
“南安侯府虽然没落了,但好歹有侯爵在身,九殿下虽贵为皇子,却斩杀了黄轩之,任公子认为,会有什么后果?”
朝中的人会揪住此事不放,与九皇子敌对的势力会趁机落井下石。
她说得很明白,掰/开揉碎地讲。
就差直说了。
任长霖要是不明白,也愧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就有名师教导。
他很快就回过味来:“大将军的意思是,这不仅是有人想要针对白府这么简单,还涉及到皇子间的权利倾轧?”
白明微颔首:“看来任公子是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了。那么我也就不用多说。”
“但我还是奉劝任公子,今日所见所闻,最好烂在肚子里;而你来找我这一趟,也权当是看在姻亲一场的份上,所以来报信。”
“便是令尊与令堂,最好也别多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否则要是叫人知晓你看得一清二楚,怕是会被当成各势力互相挥向对方的刀。”
“届时不仅你会陷入危险,便是任府也会被卷入夺权的漩涡;你理应知晓,任大人向来谨小慎微,不愿意掺和这些事。”
“如今那些个凤子龙孙,一个个长成,此时朝中暗流涌动,一旦被迫站队,就再无脱身的可能。”
“任公子饱读诗书,该知晓这其中的厉害。我话已至此,希望任公子能权衡其中利弊。”
听完白明微的话,任长霖久久不曾言语。
等到缓过神来,他已然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