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柔和的月光从枝叶缝隙漏下，在地面投射出斑驳的影子。</p>

付沧钊坐在洞窟外面一块大石头上，双腿自然垂下，眼神涣散。</p>

地面斑驳的月影就像她此刻的思绪，破碎不堪。</p>

秘境早晚温差相较门派偏大，付沧钊现在穿的衣服不足以抵御夜晚寒风，又有夜露浸润，风一吹更加寒冷。</p>

指尖冻得通红，她却浑然未觉，完全沉浸在内心世界。</p>

她在脑内一遍遍、一遍遍复盘先前发生的事。</p>

如果她当时没有冲出去拿剑，妘姮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p>

如果她没有靠近那条支脉，那群罪修也不会以她为人质，要挟大师媎。</p>

如果她拿到“披星戴月”卡牌，没有立刻尝试效果，天象不会发生改变，她就不需要和另外三个人分开，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p>

少年眼眶红肿而干涩，一向不服从发带约束的暗蓝色乱毛蔫蔫的，额前过长的刘海挡住大部分视线。</p>

祸是她惹的，尘埃落定后她却不敢承认错误，而是冲着师媎发脾气。师媎那么体贴的人，一定对她很失望吧。</p>

师媎织的围巾，大概是要送给师尊，被她粗暴地扔在地上，弄脏了可就送不出去了。</p>

付沧钊自认是个糟糕的人。</p>

以前住在卡牌都市，她时常遇到低阶卡牌未能顺利卖出，或者是没卖出理想价钱的情况，回到公寓就总忍不住乱扔东西。墙上、门上、窗帘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增添两道新“伤疤”，都是她乱丢东西砸出来的。</p>

事实上她的邻居换过好几轮，每一个都因为无法忍受她阴晴不定的脾气搬走，只有最后留下的那位能忍。</p>

付沧钊经常大喊大叫发泄心中不满，隔壁天天求主人抽她鞭子，她们互相伤害，又互相包容。</p>

过去有个被她烦走的邻居说：“像你这种人，进入社会绝对混不下去！”</p>

付沧钊自认是个糟糕的人。</p>

这种糟糕的性格到了修仙界反而得以收敛，是因为终于拥有一个人的领地了吗？</p>

还是因为有了愿意纵容她任性的师媎？</p>

虽然嘴上不说，但付沧钊打心底里珍视这一切。妘姮对她表面慊弃实则关心，妘娥第一个向她表达善意和理解，姚立婷是个聒噪但不会越界的饭搭子，姞梁枍作为同乡共同语言颇多。</p>

大师媎虽然倾心罪脉，却比任何人都关心师妹。大师媎知道她厌恶一切腥味，知道她偏咸口，知道她怕冷，知道她喜爱较吵闹的音乐，知道她其实很喜欢肢体接触……别人都不知道她有这些秘密。</p>

背着妘姮回去的时候，她心里各种情绪缠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不知道该怎么正确表达出来，只是单纯借大师媎织的围巾发泄而已。</p>

等她做完这些，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第一反应是逃离。她不想面对旁人的指责。</p>

她知道所有人都讨厌她，那么自己主动切断所有联系，岂不正好迎合她们心意？</p>

反正没人喜欢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孩。</p>

“这么晚了，不回去吗？”姞梁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p>

“我守夜。”付沧钊一动不动。</p>

“你在哭。”</p>

“哪有，明明是下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