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
不老神仙七十七岁寿辰。
这一天神刀镖局张灯结彩,天色尚未大亮,府里上上下下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景清作为不老神仙最疼爱的孙子,他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临出房门之际,他还不忘摆个造型。
劲装白袍,手握佩刀,端的是风度翩翩。景清自视甚高,同辈中人鲜有人能入他的眼,他只是想不明白盈盈为何就看不上他。景清嘴上忘记了盈盈,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想要彻底忘却一个人谈何容易?
每次想到盈盈,景清总是不由自主的脑补陈煦畜生般匍匐在她身上的场景,那种痛苦的感觉让他为之作呕……
景清恨不得将陈煦千刀万剐,他已经做过尝试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想第二次出招却被爷爷严厉的制止。
“不许你再招惹薛家小姐,更不许找她那夫婿的麻烦。”
不老神仙厉声呵斥道,这是他第一次跟孙子大发雷霆,那是他与冯澈交手之后的事儿了。
“辅国公乃山东冯大侠夫妇的公子,年纪轻轻却已位极人臣,他如此看重商贾之家的乞丐女婿,这其中能没有文章?”
仇恨的力量可以让人不顾理智,景清恨恨的道,“辅国公固然位高权重,可他能护那厮一时,难道能护他一世?”
“啪!”
不老神仙愤怒的甩了景清一记耳光。
“爷爷……”景清被打懵了,他捂着脸颊不能置信的注视着爷爷。
“冯澈固然不容小觑,可那陈煦要比辅国公可怕一万倍。”
不老神仙没有见过陈煦的真面目,他却了解法海的为人,若无确凿的证据,他是断然不会信口开河的,法海声言陈煦杀人,他就一定是凶手;再考虑到辅国公公堂之上的回护。陈煦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昔日名动天下的兵部尚书!
正统元年,土木堡兵败,朝廷风雨飘摇,若非陈煦挽狂澜于即倒,大燕的半壁江山已然落入外族的铁蹄之下。陈煦有大功于江山社稷,不老神仙亦不能不承认,但观其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给陈煦总结了八个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建宁候勾结阎罗殿乘人之危几乎让陈煦家破人亡,不老神仙听闻此事。他私下想着,敌人势力如此庞大,陈煦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委曲求全,他却没料到陈煦竟采取了最极端、最暴戾也最残酷的报复手段。
血洗天下!
阎罗殿小胜一局,甚至来不及庆贺,除了组织的中枢,外围的势力几乎被陈煦连根拔起,尤其是江湖的耳目,几乎被一网打尽;剑岳宗落井下石。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建宁候有当朝太后撑腰,依旧被打爆了头。
当然,最让不老神仙感到觳秫的还是金陵周家的灭门惨案。
尸体,鲜血。因恐惧而嚎叫、哭泣的男人、女人。偌大的周家,除了死人就是等死的活人,血泊里所有的尸身都是一招致命……
陈煦,他满身鲜血的样子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
那期间江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唯恐忽然间被这杀才找上门来。
悬空寺执江湖之牛耳,门下高手如云。然她们除了幽闭门下的叛徒,亦没能将陈煦制服。
皇帝对陈煦的“倒行逆施”听之任之,试问天下还有谁能降服这样的杀才?不老神仙曾不止一次的想,即便皇帝想要诛杀陈煦,他真的能做到吗?不老神仙位居江湖十大高手之一,他不敢亦不能与朝廷抗衡,然而陈煦这种疯子却不能以常理忖度。
悬空寺尚且奈何不得的杀才,区区神刀门又如何惹得起?剑岳宗前车之鉴,不能不引以为戒啊。就算不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也绝不能成为敌人,如今孙子竟想着跟他抢女人,这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景清听了爷爷的话,他沉默了很久,对于陈煦的所作所为,他总认为有夸大的成分,一个人岂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儿?如果他真有辅国公的本事儿又何以会变成乞丐?又何以会被法海那老和尚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