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毕懋康,乃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在朝野中颇有清誉。此人向来无党无偏,阉党和东林皆不能容,又在朝中公开指责内阁专用词臣御史,耽误朝事,是以一直在官场蹉跎,不但遭魏忠贤排挤,其后又被东林弹劾,遂被削籍。
直到崇祯年间,阉党尽除,东林尽数下台,毕懋康这才被朝廷起用,历任南京兵部侍郎、户部侍郎,遵崇祯之命,制武刚车、神飞炮等械具。
盖因年老体弱,便自请致仕,从此淡出朝野,若非礼部来请赠谥,怕是就此湮没无闻。
这样的一个官员,连他这个皇帝都没什么印象,赵云蘅一介深闺女流,不知又是从何处听来?
看出了朱慈烺的疑惑,赵云蘅吃吃笑了起来,“皇上,你若是想改良火器,非这位先生不可。”
联想了毕懋康的生平,尤其是曾数次向朝廷进献军械,朱慈烺心底突然一紧,失声道:“你说?他懂火器?”
“是啊,皇上还不知道吧?妾在娘家时,曾看过这个毕先生写的书,叫《军器图说》,里面罗列各种火器,叙说军器制造,这样的能人,若是皇上能用起来,一定能帮皇上大忙。”
“可惜呀!实在是可惜!”
朱慈烺突然松开了赵云蘅的手,双手猛然拍在一起,话里话外全是遗憾。
赵云蘅也不以为意,笑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如今不是李先生掌着吏部吗?皇上若是想用他,和李先生打个招呼,再起用就是。”
朱慈烺叹道:“来不及了,这个毕懋康,去年年底就已经亡故,二月里找朕请过谥号了。”
赵云蘅也是惊得张大了嘴,想了良久,突然拍手笑道:“这位毕先生仙去,总有子侄在世罢?既然皇上没机会和毕先生叙君臣之谊,不妨将他的晚辈召过来,说不定,就能发现人才呢。”
朱慈烺顿时眼前一亮,“朕想起来了,二月里,就是他的侄子去礼部请的谥号。你说的极是,朕这就给钱谦益传话,命他马上去办,就说……就说朕感念毕懋康的一片忠心,要施恩于毕家!”
说到这里,朱慈烺连饭也顾不得吃,急急的召人传话。
旨意传到钱谦益的府上,那边的端午宴席刚刚结束。接到这个口谕,钱谦益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恭顺的领了旨意,言道会尽快给毕家的人写信。
待传旨的太监走后,瞿式耜便随着钱谦益一道去了书房,伺候着师父磨墨。
说起来,瞿式耜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如今和钱谦益同为六部侍郎,门下弟子无数。
不过,他早年拜钱谦益为师,养成了给钱谦益磨墨的习惯。钱谦益也没有觉得不妥之处,任由着他在一旁伺候。
“恩师,皇上这么急着下这道口谕,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心难测,咱们做臣子的,既然皇上有命,尽力去做就是。”
话虽如此说,钱谦益想了一瞬,还是解释道:“这个毕懋康,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老夫和他并没太多的交情。只是他的那个侄子带着黄仲霖的信,看在他们和黄仲霖同乡,这才替他说了句话。皇上这个口谕,想来是念毕懋康那点愚直之心,借此做一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