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遇到几个不开眼的山匪……嘿嘿，看来郑某退出江湖太久，有人已经不认识‘碎金指’是哪号人物了！”

“对了，我的盘缠在与人激斗时弄丢了，这身行头是在南市那家老布行赊账换的，回头你记得给人家送钱去。”

老潘闻言怔了怔，然后挤出一丝笑意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言罢，回头吩咐仆人端上洗澡盆，给老爷吸尘。

语气明显比之前松快不少。

李恩威见状，心头微动。

或许，这位常伴郑百胜身边的老管家，老朋友，未必看不出他有轻生的念头。

当下他不动声色，入屋洗漱。

哗啦。

微温的水花划过脸颊。

盆面渐渐平息，倒映出一个成熟男人的脸颊。

不同于上辈子外表老成实则仍是青涩少年的周处仁，这世的宿主郑百胜，是实打实在江湖上闯荡近二十年的老菜帮。

那些风风雨雨的岁月，无须言表，早已经凝固在他饱经沧桑的脸庞上，浓缩于额角几缕白发之间。

却也无损他的姿容。

反而让他本就俊朗的外表，多出一种年轻人所缺少的韵味。

旧茶味厚，陈酒甘醇。

老故事总是动人。

李恩威忽而明白为何在郑百胜的记忆中，在他退出江湖之前，身边总有美人相伴，红颜无数。

冲这他个颜，哪怕在李恩威地球前世中，也堪称一代师奶杀手。

……

洗漱完毕，李恩威并未歇息，而是抓紧时间去书房，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推开门，老潘正在书案前不知写什么。

对方显然没料到李恩威在这个时间跑来，身体一颤，磕到木案，碰倒了一摞纸，哗啦啦掉一地。

李恩威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书信，没去捡起，神色如常地拉过一张太师椅，坐到老潘对面。

“我好像有些时日没来过书房了，半年？一年？”

老潘提笔的手仍僵在半空，见李恩威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脸色微动，道：“老爷劳累半生，如今难得清闲下来，自不该再为琐事劳神。”

“然后你便自作主张，为我代劳了？”

“呵呵，这是管家的分内事。”

“老潘。”

“老爷请说。”

“咱们是不是朋友？”

“能成为碎金指的朋友，实乃潘某人生一大幸。”

“好。”

李恩威微微点头，身体前倾：“那朋友之间，是不是该坦诚相待？”

闻得此言，老潘微微吸气，复又长叹，道：“老爷这样子，可不像是退出江湖的人。”

“我退出的是江湖，又不是人间，伱总不能让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吧！”李恩威噙笑道，“说吧，你遇到什么难处了，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我一直跟在老爷身边，能遇到什么事呢？”

老潘微微摇头，指着案上、地上的片片信纸，道：“这些都是老爷昔年老友寄来的信，各自有事相求。”

“我不想老爷烦心，故而自做主张，一一写信回绝。”

老潘话音刚落，李恩威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厌烦，间杂着对未知的忧虑。

总感觉出门帮别人解决麻烦，会招惹无端祸患。

这种情绪来自宿主的记忆部分，十分强烈，甚至已经有点影响李恩威当下的主观感受了。

就仿佛，与宿主的残魂，仍未能彻底融合，出现了一丝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