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业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两年来好像没有一个人来过。
这里仿佛已经被彻底的遗弃,连院中的蚂蚁都还是两年之前的蚂蚁。武媚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个黑乎乎的蚂蚁洞。
这是两年前的蚂蚁吧?
这种无聊的问题当然没有人回答,在距离她十步之内没有一个人,问了也是白问。
打人的新鲜感并没有维持多久,武媚坚持执行的不抵抗政策让所有以欺负她为乐的人感到索然无味。
欺负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乐,当这样简单纯粹的目的都无法达到之后,她们去武媚住处的次数骤然减少。
除了衣服变脏,房子有了灰尘能想起让武媚来打扫之外,其他时间根本就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叫武媚的才人。
第一年的最初几个月不好过。
等到第一年快要过去的时候就习惯了不少。
现在是第二年,武媚看看院中吐出新芽的柳树,终于熬过了一年啊!
李治啊李治,难道你真的忘了当年的誓言了吗?
当年的花前月下依然历历在目,虽然永远无法言说,但武媚不得不承认,当年的李治确实给了她些许的温暖,让她在那幽深寒冷的深宫之内,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
至于说有违人伦,这样的论调她根本就不在乎。她不过比李治大几岁而已,没有一丝血缘相连,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之事。那些迂腐的礼官自己家中有数不尽的小妾,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刚来到感业寺的时候她确实心灰意冷,对李治已经不抱任何幻想。虽然李治曾答应过她,一定会把她救出感业寺,但是谈何容易?
这可是太宗皇帝的旨意啊,谁敢不尊?强大如长孙无忌者也不敢对太宗皇帝的旨意有所异议。
李治即使是皇帝又能有何办法?
所以武媚那个时候对李治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希望之所以是希望就是因为有实现的那天,实现不了的只能称之为愿望,而愿望之所以是愿望,就是因为根本就实现不了。
古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愿望想出了很多的办法,有着浓烈的仪式感。鸿雁传书、吟诗作赋都是小儿科,孔明灯燃、插萸登高也属寻常,每年的清明、重阳、上元,都是古人最为重要的节日。
所有这些节日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纪念先祖,不如说是向上天表达自己的愿望。
两年啊,绕是武媚再有耐心,那点飘渺不定的希望也该破灭了。
毕竟把先帝的女人从感业寺弄出去,还要进宫,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不是一般人能够操作的。
即使李治是皇帝又如何?太宗皇帝的那道旨意像一道天堑一样横在李治和她之间。
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啊,自己和故事的主人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江再长,总是有距离的,徒步也好,骑马也好,乘船也好,总归有相聚的日子。只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忠贞,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美事总会不断的上演,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轶事。
可是太宗皇帝的那道旨意远比长江要艰难的多,几乎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