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骆弘义很愤怒,出离的愤怒,看着四面透风的大帐,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庭州城中的府衙,那里才是人住的地方哇!
辽阔的庭院,幽深的小迳,墙角盛开的红梅,披一件外袍,身后跟随三两个美貌的丫鬟,赏梅吟诗,举杯邀明,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左武卫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罪,虽说陛下对自己委以重任,节度全军,可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巨大的挑战。
大总管梁建芳常年带兵,久经风霜,此次统兵尚有人存疑,觉得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恐怕很难再经受住草原的严寒了。他骆弘义怎可能与梁侯相比!
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但岁月不饶人哇,如无意外,庭州刺史这个职位将会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官职,然后乞老归乡,他与大唐的朝堂再无牵连。
可是那封密信不期而至,信使踏月而来,穿堂而入,毫无声息,留下后飘然而去,连个完整的人影都没看清,行动之诡异让骆弘义感觉似在梦中,恍惚难辨。直到看清几案上面的泛黄纸信笺还有一柄锋利的匕首他才恍然惊觉。
窗外一片寂静,皓月如水,骆弘义却毫无睡意,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柄带着寒光的匕首,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人在黑夜中会难得的静宁,世间千般事,遇夜则沉沦。你终于可以放下让人烦恼的俗事,清空脑筋好好放松,静坐睡榻,万事皆空。
可此刻的骆弘义枯坐如老僧,不动如朽木,手里的信笺飘然滑落而不自知,看着燃烧的油盏出神,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油灯耗干,金鸡啼鸣,远处传来暮鼓之声他才深叹一声,把信笺小心的放入火盆燃尽。
庭州城从沉睡之中醒来,街上有了叫卖之声,然后越来越好多。大门被守城的兵卒缓缓开启,有进城的胡人,牵着一队商驼,上面堆满了塞满货物的口袋,交三个铜钱就可进城交易。还有扛运货物的苦劳力,没了祖上的田地,只能靠卖力气维持生计。
香气扑鼻的胡饼普通人一个铜钱就可以买上两个,如是大胡子一身羊膻味儿的胡人,对不起,五个铜钱一个,概不还价。胡人有精通大唐之语者高声抗议,被摊主拿棍轰走,在大唐地界还敢如此嚣张,着实讨打。挨上几棍子算正常,即使告到官府也不会理会。大唐律令保护的是大唐子民,如果不是念在你胡人万里之遥的来大唐讨生活,连城门都进不来,更不要说用那些奇怪的东西来换取我大唐的瓷器和丝绸了。
一直觉得胡人就没一个好的,为了生活自己的妻女连皮肉生意都做,穿着亵衣堂而皇之的行走在闹市之中,扭动白皙的肚皮招揽顾客。
不过,城中翠青楼的头牌胡姬果然名不虚传,摇曳的身姿和大胆豪放的床帷功夫让他啧啧称奇流连忘返,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恨不能日日笙歌,夜夜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