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白衍看向李牧。
白衍知道以李牧的本领,方才李牧说出来的话,一点没有夸张。
但不管李牧多强,王命在身,眼下他绝不可能率领大军撤退。
不过他没有说王命,而是说因为灾祸有机会,他不会退,也不能退。
“此前高奴一事,本不愿与你战场相见,不曾想,最终还是在战场碰见,既然不退,那你我便只有兵戎相见!”
李牧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
因为李牧常年在边境驻守,故而对于匈奴南下劫掠,他深恶痛绝。
故而对于白衍此前在高奴的举止与做法,就他而言,即使对方是秦人秦将,但他还是难得欣赏这个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
可惜。
最终还是在沙场碰见。
“各为其主,还请武安君不吝赐教!”
白衍看着李牧,拱手打礼。
李牧看着白衍,点头打礼,与白衍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白衍礼毕后,站在原地看着李牧离去的背影。
在白衍心中,对于李牧,他是由衷发自内心的钦佩。
论立场,李牧身为赵将,一生奉献给赵国,为赵国戎马沙场,立下无数功劳。
论身份,李牧是中原人,仅凭一人率领大军,便让匈奴十年不敢南下牧马,让中原百姓皆受其恩惠。
这样的人,没有半分黑点。
后世总谈及李牧灭匈奴之时,总是会说匈奴并非全盛时期,但从来没人想过,李牧同样是以一个诸侯国的国力,灭的十万匈奴。
而且在赵国日落西山之时,也是李牧,一举撑起赵国。
可惜的是,不管李牧如何死心塌地的效忠赵国,不管李牧灭襜褴,破东胡,拒韩魏,连却秦军。
最终的结果,不仅是秦国日思夜想想要除掉李牧,就连李牧毕生效力的赵国,在赵国朝堂内,郭开与其他大臣,想要李牧死,甚至赵王迁也从未信任过这个对赵国忠心无二的李牧,想要其暴毙而亡,好接管兵权。
想起这些种种,又看着李牧那右手残疾,连握剑、吃东西都不行。
眼下连白衍都不由得感慨,悠悠苍天,何薄李牧!
似乎一切都对李牧不公。
想到自己也在谋划着,如何除掉李牧,白衍心中有些愧疚,有些不耻自己的手段,但立场在,白衍没得选择。
就天下而言,在沙场上,已经没有人敢言,能胜李牧,这点天下人皆知。
而他效忠的是秦国。
是秦王嬴政。
立场在,只要能灭赵国,他也宁愿做个小人,不择手段。
否则正面与李牧交手,他与麾下白氏铁骑,不知要死多少人,甚至他们全都会被李牧杀死。
所以这次交战过后,他只要还活着的话,面对李牧,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间。
...........
秦国大军之中,王贲骑着战马,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远处的平野上,白衍与秦军将士,纷纷骑上战马,朝着大军这里回来。
而赵军主将,也回到战車,往赵国大军哪里走去。
“怎么样?可是李牧?”
王贲等白衍回来后,方才好奇的问道。
白衍对着王贲点点头。
“是李牧!”
白衍开口回答道,话语之中,有些无奈。
对他而言,自从入伍后,经历过诸多战事,但不管那一次,不管是在韩地,还是在高奴九死一生,都没有像如今这般,心中满是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李牧。
这个一生从未败过的赵国名将。
如今开战在即。
纵观李牧曾经的战绩就能看得出,李牧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咚咚咚咚!!!!!
突然身后远处传来战鼓声,白衍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赵国大军。
赵国大军已经在擂鼓,这是战事起的号角声。
显然李牧在知道不是王翦领兵之后,已经猜测到,王翦率领的大军,定是没有赶到阏与。
“擂鼓!”
王贲也连忙冲着传令兵下令道,立刻让人擂鼓,振奋士气。
白衍骑着马,回到土丘这里。
看着王贲面色紧张的模样,白衍也有些担忧的看向远处的赵国大军,眼下只能相信王贲能守住。
李牧还有五万大军不知所踪,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只能祈求王贲能在李牧的进攻下,守住这里,只要守住,他就有机会知道李牧的谋划。
代地连年干旱,如今又逢地震,代地百姓死伤无数,李牧麾下的将领、士卒全是来自代郡、雁门,一定有机会。
“来了!”
王贲看到远处山脉下,两个方阵的赵军,开始朝着这里进攻,心神一震。
白衍看到赵边骑也整队的在赵军方阵后面,跟着一起进攻。
“让将士们准备护住右翼,随时等候命令。”
白衍下令道。
“诺!”
柴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朝着亲信嘱咐下去。
“命弓箭手准备!”
王贲开口下令道。
伴随传令兵带着令旗下去通报王贲的命令,不久后,在白衍的目光下,秦军的弓弩将士,与手持木盾的将士,再次向前五十步。
一排排秦军将士手持弓弩,朝着前方走去,带来到位置后,便站在原地,举起放好箭矢的弓弩,对准远处走来的赵军方阵。
“放箭!”
白衍听着秦军将领那不大的怒吼声,随后就看见最前方一排排秦军将士,全部对着赵国士卒方向,扣动弩机。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赵国大军射去,哪怕赵国士卒有所准备,举起木盾,也出现不少的伤亡。
两三波箭矢过后,许多赵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
也就在这时候,秦军的弓弩手,也进入赵军的弯弓射程之内,几乎就在瞬间,无数箭矢从天而降。
手持弓弩的将士,连忙退后蹲下,而手持盾牌的秦军将士,连忙拿着盾牌挡在前面。
伴随着数不尽的箭矢飞逝而下,一名名秦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有些是弓弩手,有些是手持盾牌的将士。
伴随着几波箭矢互相对射。
白衍与王贲骑着战马,站在土丘上,看着赵国大军越来越近。
王贲连忙下令,让手持长戈的方阵上前,准备交战。
咚咚咚!!
在王贲的命令下达之后,传令兵手持令旗,朝着方阵驾马赶去,不过几息,就看到一大片手持长戈的秦军方阵,朝着前方走去,取代弓弩手,站在最前面。
片刻后。
伴随着秦赵两军的将士,在平野上接触的瞬间,无数根长戈互相交错,刺向对方。
不管是秦军将士,还是赵国士卒,都在顷刻间杀红了眼。
伴随着长戈的你来我往,几乎无时无刻,都能看到有人死在长戈之下,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尸体。
也就在这时候,不管是秦军还是赵军,都从各自的方阵之中,出现一些手持秦剑、利刃将士,不要命的朝着对方杀过去,想用近身作战,杀死对方手持长兵的士卒。
伴随着长戈的撞击声、士卒的惨叫声,以及利刃碰撞的声音。
战场上。
越来越多的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不管是远处赵国大军之中的李牧,还是秦国大军之中的王贲,都看着这一切。
此刻王贲有些庆幸,还好这里的地势窄小,两边的山脉下,弯曲的漳水河让赵军施展不开,不然他一个人,真不敢保证能抵抗李牧。
余光看着白衍,此刻王贲没有责怪白衍没有能帮到他,以白衍那么年轻的年纪,此前做出的一件件事情,已经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面对李牧。
就是他父亲在这里,都没有把握能胜的李牧,他怎么可能会奢望白衍能帮到他。
眼下他只求能守住这里就好。
望着远处的赵国大军,眼下最让他不安的,便是那消失的数万赵国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