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开头，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陈恒只在初六那天，带着四篇聊斋新作，又到胡记书楼做客。</p>

胡源对他的到来很是高兴，直接将陈恒和薛蝌请到后堂茶室，前头只让跑堂的伙计独自照应。</p>

三人刚在茶室中坐定，胡源就迫不及待的看起新作。陈恒没有管他，他正听薛蝌给他讲解杯中的扬州毛尖。</p>

三人各忙各的事，稍顷，胡源才放下纸稿，轻轻咳嗽一声，“陈弟。”</p>

“胡大哥，你觉得怎么样。”陈恒笑着转过头，他跟胡源中间隔着一座宝塔状的香炉，几缕檀香微微升起，离塔尖一寸处，又飘散在半空。</p>

茶室雅静，另有书画悬挂四周，此次来的待遇，较之上次哪里是好的一星半点。陈恒看在眼里，也只在心中暗笑。</p>

“我那里有资格评论元和先生的大作。”胡源热情的开起玩笑，语调亲和又不显得过分巴结，“陈弟怕是不知道，如今你在扬州的名气，虽说没到如雷贯耳的程度，也称得上一句家喻户晓。”</p>

陈恒面露微笑，算是坦然收下胡源的夸奖。《聊斋志异》在志怪小说上的成就影响，他肯定比胡源清楚。</p>

哪怕从此以后，陈恒泯然众人，成了另一个伤仲永。几百年后，这个时空的后人也会因为此书记住他跟胡源、胡记书楼的名字。</p>

不然又怎么对的上那句“聊斋降世，志怪千年文脉方得回光返照，灿烂克终”的评价。</p>

不过陈恒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听几句夸奖。他跟胡源要正式盘算下此书的稿费，这事在他们上个月初见时，只提过一句。</p>

一来，陈恒想让胡源亲自感受下《聊斋志异》的影响力。二来，他也抱着待价而沽的想法。</p>

所以当时的两人都约定好，在第二次交稿时，再来详细商讨此事。而这也是薛蝌，今日坐在这里的原因。</p>

他们薛家二房手头有一处印刷铺，这些年生意平平。薛瑱的心思向来不在这上面，经营的掌柜也不是能人。</p>

薛蝌这几日就从他爹手中将印刷铺要来，准备搭着陈恒的关系，跟胡记书楼一起出版《聊斋志异》。想看看能不能借东风，让印刷铺的生意有些起色。</p>

商讨的过程很是顺利，胡源并没有因为陈恒第一次写话本，就刻意压价。</p>

大雍朝的书商，对陈恒这样的新人，大致有两种办法。</p>

一种是直接开个死价，书商带走作品，自己出钱出力，盈亏自负。碰上心好的，留个作者名字。碰上心黑的，连名字也用自家书楼替代。</p>

另一种，就是胡源现在给陈恒的方法。陈恒以书入股，占個一点五成。薛家的印刷铺占三点五，剩下五成都归胡记书楼。</p>

这行的内幕，薛蝌已经给陈恒讲过，胡源的价格很公道。正常的书商，能给到一成分红，已经称得上一句天地良心。</p>

胡源这么做，既是看好《聊斋志异》的前景，也是希望交陈恒这个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