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坐直身体,笑着与何进道:“大将军,蹇硕是父皇的股肱之臣,是留给朕的臂膀,些许小事,无需介怀。若是他今后再有不臣之举,嗯,潘隐,你传旨给太尉府,无须旨意,皆可率兵入宫勤王。”
蹇硕闻言,又惊又怕,低着头,余光看向何进。
何进冷哼一声,杀机腾腾的道:“阉党祸国,残害忠良,不可饶恕!今日,必须斩了蹇硕,彻底消除阉党!”
何太后虽然也厌恶蹇硕,但见不得她这兄长与她儿子这么说话,皱眉道:“好了大将军,这禁宫里的事情,自有本宫做主,你就不要操心了。”
何进能开口教训外甥,却对这个太后妹妹有所顾忌,顿了下,道:“太后,阉党断不可留,你忘了先帝在时,他们是如何欺辱于你的吗?”
灵帝在时,阉党与何进为首的外戚文官集团斗是水火不容,自然连带厌恨上了何太后,在宫里没少使绊子。
何太后面露烦躁,道:“大将军,本宫说了,禁宫自有本宫做主,你就不要多言了。吃饭吧。”
何进见何太后听不进去,心里无奈,瞥了眼恭敬立着的蹇硕,冷声道:“你等今后最好本分做事,胆敢有一丝逾矩,老夫随时入宫斩了你!”
蹇硕抬手作揖道:“是是,小人今后一定本分行事,还请大将军息怒。”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辩,暗暗皱眉,心里涌出一丝怒意。
这何进看似是在警告蹇硕,实则等同于在教训他!
‘完全没将我放在眼里啊……’
刘辩瞥了眼蹇硕,淡淡的道:“大将军,母后的话,你是没听清楚吗?”
何进脸色陡变,双眼直直的看着这个大外甥。
之前在德阳殿,他就当刘辩是急中生智,超常发挥,可是现在,居然也敢顶撞他?
他真的,一直是藏着心思,伪装的唯唯诺诺?
他不信!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气氛,忽然间变得寂静,无声紧张起来。
蹇硕悄悄抬头,看向刘辩,又慢慢低了回去。
何太后一见,板起脸,道:“大将军,率兵入宫之事,绝不能再发生,你必须答应本宫!”
何进原本认为,以他的威望,皇帝又是他的外甥,那他就是半个太上皇,却没想到,与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暗暗咬牙,心里怒火上窜,双眼四顾,总觉得是有人在教唆他听话的好外甥,看来看去,似乎只有蹇硕这个外人。
‘是他吗?’
何进不太相信这个阉货有这种能力,强压下怒气,有些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
何太后这才勉强一笑,道:“都是一家人,说开就好。来,吃饭,辩儿,敬你舅父一杯,以后啊,朝廷的事,还得多依靠你舅父。”
‘依靠?’
刘辩心里嗤笑,暗道:‘依靠他,我是嫌死的慢吗?’
“臣骠骑将军董重,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董重一溜烟的跑进来,抬手就见礼,大声道。
还真是张口不离这个骠骑将军啊。
刘辩看着身前的何进,嘴角有些玩味的没有搭话。
这董家,是前一任外戚,曾经也是威名赫赫。
要说这大汉朝,外戚当权,真的是一种祖制了。
从吕家开始,吕后自不必多说、接着显赫的还有霍家,霍光那叫一个牛逼,废帝另立都干出来了、再有就是王家,王莽比霍光更牛逼,直接篡位了、东汉的有窦家,也是无法无天,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后面就是梁家,这一家同样牛逼,世袭大将军,废三帝逼死一帝!
在梁家被灭后,大汉朝就开始了宦官专权,历经几十年,外戚再次复起,何进这个国舅大将军权倾朝野。
刘辩不说话,何太后与董家也是颇有恩怨,自然没好脸色,自顾吃饭。
何进在刘辩面前失了颜面,此时坐直身体,头也不转,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董重还是有些畏惧何进的,尤其是这个骠骑将军还得何进同意,陪着谨慎的笑脸道:“回大将军,下官奉旨,劝说太皇太后出宫。”
何进看向何太后,目露询问。
何太后冷哼一声,道:“她出身番籍,不宜留在宫里。”
何进明白了,董太后欲立刘协,何太后是断然不能相容的,道:“无需劝说,我派人,押她出宫!”
董重吓了一跳,急声道:“太皇太后说了,她可以出去,就是就是,想带着渤海王。”
刘辩刚想说话,何太后就直接道:“让她带,兄长,你派人看着他们,不允许他们再与朝臣勾连!”
何进也觉得让董太后与那皇子协离开京都是好事,没人再威胁他外甥的皇位,他的大将军自然坐的更稳,便点头道:“好,我派人去安排。”
“不可!”
刘辩直接否决,道:“祖母可以离开,但九弟不行。董重,你去告诉祖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董重心里万分不情愿再去董太后那,但见刘辩语气坚决,嘴唇动了动,只得道:“是。”
何太后有些不满,与刘辩道:“辩儿,那老太婆与刘协走了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一定要留着那刘协?”
何进道:“我也觉得留着刘协无用,我派人送他们出宫。”
何进满脸横肉,哪怕不说话都是凶相毕露,这加上上位者的气势,更是逼人,仿佛不是在向皇帝说话,更像是与下属说话。
刘辩面无表情,道:“就这么决定了。大将军,朕的登基大典,父皇的葬礼,外面还有黄巾军余孽作乱,这么多事情都需要你统筹,就不要浪费时间在宫里了。”
何进一怔,这是这是……赶我走?
他双眼怒瞪,心里对这个外甥越发不满,不再强忍,沉声道:“刘协不能留,那董太后更不能留!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在他看来,这大外甥是他扶上来的,十二常侍基本上被他铲除,整个大汉已经没人可以不听他的了!
刘辩对他的‘忤逆’,令他很生气!
刘辩与何进对视,心里怒火骤涌。
这何进已经开始无法无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