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既无恼火，也没有急着突袭，它只是冷冰冰地俯视着蛇躯下的年轻士子，语调中渐渐失去的了耐心，“白泽灵主，别给脸不要脸，化龙一事乃我蛇鱼之辈跃而登天的关键，断人前途可无异于结下死仇！”

荀幽只是冷哼了一嘴，没有出声。

巴蛇陡然张开那张黑洞洞的大嘴，毒牙利齿刹那间耀武扬威般一一显露，它大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一心寻死，那也不必多言了。白泽灵主而已，你终究不是当年那位震慑天下群妖的白泽。”

说着说着，它似乎想起了某些过去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条硬如铁石般的蛇尾鞭打在地宫中的沙土上，顿时舞起了滚滚烟尘，“想当年，那位大老爷手持一册霞光溢彩的图录，弹指间可威压天下群妖，可敕令山水精怪，好不威风。就连昔年的我，在那位横行天下的时候，也不得不盘起蛇躯，低调行事，生怕惹了那位大老爷不悦，就要被封入那册白泽图里……”

巨大妖兽顿了顿，看起来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它顶着那张凶恶的面庞，散发着腥臭气味的血盆大口就要将身下的年轻士子一口吞入腹中。

“但那终究都是过往云烟，白泽早已死在历史长河的某处神憎鬼厌的角落，而活到今天，即将化龙的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那满脸张扬的巴蛇一脸没将荀幽放在眼里的模样，先前之所以打算好言相商，只是不愿节外生枝罢了，既然那年轻士子打定主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它也没有留情的打算。

荀幽仰起头颅直朝扑面而来的腥风，他耸了耸肩。

当日长社附近，在面对那头由太平妖法唤出的大兽封豨时，因为白泽之灵对人为唤出的大兽，压胜作用有限，荀幽自觉面对那种蛮力怪物没什么办法。

可此时眼前，巴蛇是切实的血肉之躯，这也是他很诧异的一点。

昔年秦帝扫六合后，顺手攘除了天下群妖。

眼前的巴蛇并非那些实力羸弱的小妖小鬼，他想不明白这蠢蛇到底是如何从嬴政麾下那群猛人的手中苟延残喘下来的。

不过想不明白，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去想，撇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只知道一点就够了，那便是此刻守护在他身边的白泽之灵足够压胜那头朝他扑来的巴蛇。

凶牙法剑不在身边，荀幽没有破开那坚硬蛇鳞的法子，他干脆侧开身子，同时精神力迸发而出，宣泄在那巨大的蛇躯上。

横冲直撞的巴蛇只觉得身躯陡然一阵冰凉，它的动作也渐渐被阻滞，一层清晰可见的冰霜覆盖在它那节盘落在地宫沙土上的蛇躯前。

“毫无意义的小把戏！”巴蛇冷笑道。

它那硕大的身躯在地宫内搅了个翻天覆地后，这才堪堪转身，铁鞭似的蛇尾直截了当地将那层薄薄冰霜抽打成一地的碎裂冰屑，它双目戏谑地盯着那个疲于奔逃的年轻士子，折磨白泽灵主似乎给它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没有其它嘈杂响动的地宫里，可以清楚听到蛇信子抽吐的沙沙声。

瞧见白泽灵主并没有跑向唯一的地道出路，巴蛇脸上的笑容愈发猖獗，它大口一吐，升腾而出的毒液有若一口口暗绿色的浓痰，带着些许的预判，直射年轻士子下一步落脚的位置。

它向来秉承着狠辣果决的性子，从不会给人有什么反手的机会，这一点即便时隔上百年都没有怎么改变。

前后将那白泽灵主的窜逃方向一一封死，它出手便是奔着一击制胜去的。

“很好笑吗？”出乎巴蛇的意料，毒液青烟萦绕之间，荀幽扶着一层已经失去透明的厚实冰障，踱步走出。

衣衫整洁的年轻士子反倒讥讽起那头诧异的巨蛇，“该说不说，畜生就是畜生，不长记性这点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