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主动请缨的练子宁，由于被刘三吾抢了生意，倒是清闲下来了。至于剩下的人，那就更是只剩下了摇旗呐喊的份。

密议完成，徐钦回到家里，可谓是感慨良多。

世事无常，扑所迷离。尤其是在这个世上最大，汇集了最多高智商人士的名利场之中，每个人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又有谁真能够说得清呢？

几乎对书法没有任何兴趣的徐大少，为了抒发自己的感慨，难得地在书房中单纯地挥毫泼墨，而满篇写下的都是“忠奸”二字。

“夫君这是？”

“有感而发罢了。”

“莫非是觉得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些顾影自怜？”

这话让徐钦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夫妻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之后，朱雨宁的毒舌属性也开始飞速觉醒，随时随地张口就来。

“那夫人是想劝为夫干脆就安心从贼？”徐钦这话本只是顺着她的话头的调侃，可谁知朱雨宁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夫君的心意妾身了然于心，只是事已至此，万万不可有丝毫心慈手软！一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二来就算是为了妾身和孩子着想，也绝不能回头！”

听她这话徐钦先是稍稍有点震惊，但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担心那位太子妃？”

“不错，妾身的那位好姨娘可不是什么善类。就算是她和妾身母亲之死无关，也绝非是什么善类。这几年她深居简出，妾身几乎都快忘了这位姨娘了，可她再怎么躲，妾身也不会真的忘记她是什么人。要在她的手中讨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嗯，明白。”

其实徐钦自己心里更明白，这件事他更多的是站在国家民族的最高立场上做出的选择。虽说这看起来很扯，也很难真正取信别人，可这的确是事实。虽然其中也夹带了一些私利，但公义的成分的确始终是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的。

“其实为夫只是感慨这世上的是非忠奸扑朔难辨…”接着徐钦就将之前在东宫密会的事情大致向朱雨宁讲了一番。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朱雨宁当然是很容易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还真是如夫君所说人心诡谲，只可惜那位太孙殿下鬼迷心窍，连这等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这倒未必！只是人心难测，也正是难在这里。在你我看来，忠奸品性已然明了，可人家毕竟多年交情，而且以后确实要仰仗这些人，些许勇气的欠缺，也并非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这倒也是。”

和自家老婆就此交换了一番意见，徐钦心中的那点感慨也得到了比较充分抒发，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其实不管朱允炆派谁来做这个出头鸟，又或者朱元璋会怎么处理这只出头鸟都好，只要朱允炆集团忍不住一出手，他们就已经掉坑里了。

朱元璋这个人，虽然确实是一个以对臣子残暴著称的皇帝，但是他却对自己的亲人极为看重。尤其是他这个复古的诸子分藩制度，从国家安定的角度和时代发展的角度来看，简直就是个蠢到家的慈父败儿之举。

可是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是站在他朱家一家之主的立场上，这也算是个极深的套路了。按照他的设计，诸王藩屏朝廷，各自拥兵自重，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会给国家带来麻烦，可不管怎么打，或者说谁抢了谁的椅子，始终天下都是在他们朱家内部轮流坐，几乎断绝了其他人造反的可能性。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子孙在面对绝对权力的时候，亲情在心中所占的比重会退化得那么快。朱允炆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大肆削藩，圈禁了一票不说，甚至还逼死朱柏。接下来的朱棣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他没有直接采取暴力措施，可以富贵换兵权，彻底将众多朱家子孙摆上了尸位素餐、生育机器的尴尬境地。

回归正题，朱元璋是很看重亲情的，甚至将这种血脉关系看作是这世上最重要的纽带，也是维护帝国的根基。

朱允炆一旦三番五次对他得诸位王叔动手，可能一次两次的不打紧，但这些事必然会被朱元璋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让他对朱允炆未来上位之后的政策倾向产生巨大的怀疑。而对于皇帝，尤其是这个时代阶段的皇帝而言，他的怀疑就算不需要证据，也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之重，哪怕这个是帝国储君。

将这些提前建设布局好了，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把梭哈，将这些提前埋下的地雷全部一起引爆，让朱元璋改变主意并非不可能。

总体计划很完美，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尤其是在朱元璋没有出现明显的意动之前，若是他提前暴露，指不定朱大老板会怎么收拾他。这一点的重要性甚至还在成功夺取储位之上，毕竟争储失败，大不了就是回到靖难的老路上，而提前暴露的话，按照朱大老板的一贯行事作风，怕是他小命都够呛。

所以他现在行事，不求立竿见影，只求绝无半点差池。所以他还要反复推演一下这件事的后续发展，推敲、完善一下各个环节的细节，力求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