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应天迎来了一场小雪,而这场雪却再次让江都郡主回想起了两年前二人相遇的那个冬日午后。
于是受不了朱雨宁哀怨目光的徐大少,破例带着渐渐大腹便便的一众老婆去外城浪了一整天,顺便还去看了看依旧住在秣陵镇的蒋家人。
如此明目张胆的翘班行为,可以说整个大明开国这近三十年来的头一份。
偏偏现在还真没人能治得了他,朱元璋和徐辉祖这两位,虽说心中多多少少有气,不过却都是看在朱雨宁的面子上,完全一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而朝中的一大票言官,却也深深地明白其中的凶险,包括黄子澄这种和他出于敌对关系的朝臣,也都不敢拿这种事作为参他的理由。
不过这并不代表就真没有人敢找他徐大少的麻烦了。
“指挥使大人,出事了!”
徐钦浪了一天,刚回到中山王府门口,就看见锦衣卫的李千户在王府大门口等着自己。而且一开口就是这种废物属下向老板报告的标准用语,徐钦听了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真有正事。当然了,看他在这里等自己,而不是派出大量的人手出去找人,那自然也不是多紧要的事。
“你们先回去。”他还是先把朱雨宁搀下马车,示意大家先回府,这才转过头来理会李千户。
“别这么一惊一乍!有事说事!”
“是,大人!都察院的人来堵咱们衙门口了。”
“都察院?!他们吃错药了?”徐钦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还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今天下午,都察院左都御史解敏亲自领着一群御史和差役,说是吴千户犯了事,要请他回去接受调查。不过兄弟们哪能看这群狗吠之徒在咱们锦衣卫的地盘上撒野?兄弟们顿时就将都察院的人围了起来。”李千户也和徐钦很熟了,自然能看得出他不高兴,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说清楚了。
“没动手吧?”
“这哪能啊!兄弟们又不傻,毕竟对面是左都御史,该怎么办,肯定得请您拿主意才是。”
徐钦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露出一副奸笑的模样,就知道这群小王八蛋肯定也没让都察院的人好过。
“走吧!过去看看,这位解大御史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当徐钦骑着马一路小跑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终于明白李千户刚刚的那种带着莫名深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锦衣卫衙门的大门口,估计四十来个都察院的人,被两百以上的锦衣卫给团团包围在中间,一点儿动弹不得,不过双方都非常克制,大抵也就是小混混打架之前的胸顶胸阶段,很明显大家都不愿意背上一个率先起衅的罪名。
这场面要是发生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反正锦衣卫作为军方执法机构,和政府方面的检察机关有点摩擦这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现在却是发生在锦衣卫衙门口,这就有点儿意思了,正常人第一反应就是:都察院这绝壁是想碰瓷!
再从街头巷尾,各个衙门口蹲着的数以百计的吃瓜群众来看,这场对峙怕是已经有些时候了。
“哟!左都御史大人大驾光临,鄙署可真是蓬荜生辉!”
虽说徐钦向来懂礼貌、没架子、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但这解敏现在带着一大帮子人,直接来锦衣卫衙门抓人,连声知会都没有,已经是很不给他面子了,徐钦当然也就没有必要给他面子了。
“你锦衣卫官员犯案,本官职责所在,不得不来而已!既然徐指挥使来了,就赶快把人交出来吧!”这解敏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耿直得可以,居然直接就硬邦邦地向徐钦要人了。
“左都御史公忠为民,下官着实佩服。不过大人今天是喝醉了酒还是睡昏了头,为何跑到我锦衣卫来要人呢?”
“你!你别以为仗着魏国公府的权势和陛下的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等都察院办案,一向以国法为重,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被徐钦这样几乎指着鼻子骂,解敏不炸才不正常。
“好,左都御史既然说国法,那下官也就跟您聊聊这国法!国法里面哪一条说了,都察院可以在我锦衣卫里面随便抓人了?!”
“好一张信口雌黄的伶牙俐齿!然我都察院奉旨监察百官,大事上奏、小事专断,此乃圣上金口玉言,岂非国法?!”
“圣上所言自是国法,不过圣上寄予你们厚望,却也不是让你们随便挑个刺就可随意陷害朝臣!参奏倒是罢了,这以‘小事’为由,直接法办的事,还是严谨些得好,否则纵使您贵为左都御史,怕是也吃不起这顿御前官司!”
被徐钦这一番连扣带吓,解敏显然也有些动容,只不过这次他已经是豁出去了,前前后后老脸丢光,此时更不可能再回头。
“徐指挥使切莫以为可以恐吓本官!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有岂会亲自上门要人?指挥使就是告到御前又何妨?”
“哼,‘确凿的证据’?本官早已见识过你们都察院的水准,哪回不是口口声声‘证据确凿’?又有哪回不是不攻自破、难圆其说?下官还是劝左都御史省省吧!不如将此案交由我们锦衣卫自行审理,这也才好真正做到水落石出嘛!”
徐钦的这番讥讽,已经快让解敏脑浆子都爆出来了,偏偏他说得还是事实,徐钦出仕后,在和都察院的数度交锋之中大展风头,每次均以碾压的态势胜出,将都察院的颜面几乎全部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