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前殿过堂,杨活跳到空中,径向宫门而去。
远远看到一个灰色人影,如大鸟一般从西方而来,于是略一驻足。他看到一座殿堂屋脊上有人影闪了一闪,又退了回去,知那是守宫乐师出来探看。
灰影来得很快,杨活马上认出了他。
“原来是国乐部司长大人啊,怪不得连守宫乐师都不敢拦你呢!”
国乐部司长赵顶天,乃是一个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闻言微微一笑:“护国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提前传音给他罢了。”
见赵司长到了近前,杨活拱手道:“听闻司长大人事务繁忙,上次我在国乐部住了半个月都不曾见过尊驾一面呢,今天怎么有空来王宫玩耍?”
“呵呵,请护国大人见谅,去年有几个月老朽一直待在摘星楼与同道们研习乐理,未曾亲自接待护国,还请多加担待。老朽来这王宫之中,却不是玩耍,是应老黄之约来探讨乐理。”
杨活笑道:“在这里探讨乐理?”
“呵呵,老黄职责在身,无法擅离,只能老朽来找他了。”
见赵司长一副和蔼的样子,耐心、认真地和自己解释,杨活也不好意思再多纠缠下去了。“噢,原来如此,晚辈真是小人之腹了,哈哈!”
老头这么认真地和你撒谎,你忍心拆穿吗?
赵司长微笑之中略微透出一丝尴尬,两人顿首告别。杨活虽然是晚辈,但在乐盟地位上却在他之上,所以这种平等对话,也不属无理之举。
哼,怪不得啸天老家伙对我不理不睬,原来早就找好了后台。有国乐部司长为他撑腰,简直就是绝了周齐光旗下一众乐工、乐师的后路,他们将来若想在象国乐部任职,哪还敢与之公然作对?
杨活心道,看来此事不日就解决了,与我也没多大干系,白云山庄将要峻工开业,我还是把心思花在自家产业上吧。
来到宫门外,牵了自己的枣红马。望了一眼,广场南边那黑压压的人群,嗡嗡营营的议论声,杨活还是决定去看一眼,至少见齐光一面。
走到近处,看到人群之中还打着许多条白布黑字的横幅,有的写着:请公正对待本土商人,请归还无理收缴的财物!有的写着:外乡人是官,本地人是奴?!有的写着:山河沦陷三十载,鲜血染红万里河!
看到这些标语,杨活心中一闪,突然明白:周齐光代表的是象国“新兴中小资产阶级的利益”,怪不得他胆气足,豪气壮!
这几十年来,象国平安无战事,新兴的商业权贵阶级确实是一股不可小觑的社会力量;原本就遭受外乡移民官员压制的他们,在啸天大王的大力剪除之下,激发了他们反抗的决心。想必,周齐光乐团之中的弹压乐工、乐师,大多也是这些新贵的子弟。
有钱又有力,刀又架在脖子上,这场博弈还是有看头的!
广场南部人很多,但地方宽敞,杨活骑马而过也不艰难;只是严禁骑行的厚德广场,突然有这样一个骑行之人,不免召来百姓们惊异的目光注视。杨活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浑若不觉。
周齐光虽然只是一名乐师水平,但在众多的资深乐工与乐师之中,能量体并不特别显眼,但他毕竟在黑山边关磨炼了几年,在深度与厚度上远超那些心思纯真的乐院学生。杨活在灵识之中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径直寻了去。
周齐光正在擂鼓。
一大群乐工乐徒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杨活不动声色在人群之中拔高了一尺,场中情形一览无余。十三面金光闪闪的红铜金鼓,在他身前摆成了半环状。他挥捧如飞,鼓点如雨,气势非凡,撼人心魄!
杨活观看了一节,心中暗叹:周齐光的鼓技虽然下降了许多,但对人心的掌控却纯熟了许多。乐之技,在乎人心。他算是领悟了这其中精髓,能将全场乐工与百姓的情绪C之于手,对于一个小小的乐师而言,已经殊为难得了。
待得一曲奏毕,杨活在人群中高声叫好,才吸引了周齐光的注意。见他望过来,杨活分开人群走了过去。热情拉手之后,周齐光开门见山道:“你是来劝降的吧?”
“咦,怎么这么说?”杨活眉头一挑。
“呵呵,这有何奇怪,你刚才从王宫出来,自然是见过啸天大王了;他召你你这个女婿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劝我息事宁人、降服于他吗?”周齐光脸上仍是带着微笑。
杨活这才发现,周齐光脸上亲切的微笑,竟然只是一种表情,心头不由一阵凉意拂过;他也挤出一丝干笑,说道:“你忘了,我从来不参与政斗,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周齐光道:“人是会变的;你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
杨活摇头道:“你放心,我对这个国家毫无图谋,不会挡你的路,或谁的路。”周齐光笑了笑:“是吗,那就太好了。不知你此次回来,所为何事?”
又一个嫌我回来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