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别叫我主人,叫我哥!”
“是。”
小美用手指了一下小召,示意杨活问。杨活张了张嘴,没好意思问。小召低着头帮他洗脚,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看不出来。
“算了,我来说。小召,你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小美忍不住道。
“啊,”小召抬头看了一眼杨活,“我……叫召如云,原本是花园县人,大水泛滥那年,父母带我逃荒来阳林,两年前父母去世了。”
“哎哟,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啊!”小美说着,走过来摸了摸小召的头。
杨活见小召被小美搂着也没什么反应,不由奇道:“小召,你真是女的?”
小召低了头,声如私语:“是。”
杨活目光在召身前扫了几遍,仍然看不出来。
“哎呀,女的就女的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杨活大咧咧地说道。
楚洵美道:“你呀,什么都不懂!”拉着小召起来,“跟姐姐走吧,让他自己洗!”
“自己洗就自己洗,有什么了不起!”杨活弯腰洗脚,又朝她们背影叫道,“你让老大赶紧过来啊!”
“知道了,胆小鬼!”
当天晚上,小美就在这宅院的厢房住下了,陪着她的有小召——召如云,还有贴身女仆黄姨。保镖老大与杨活各住正屋的左右间。
杨活每天早起去城西李老师家接受学习,傍晚回到这边。自从杨活倒吊发出“空震”之音后,李老师还以为这方法对他有奇效,所以他每天下午都得倒吊着吆喝。
可是,有李老师守着观察,杨活的潜力完全发挥不出来,每次都“空震”失败!
五进大院里出没的仆人,是二十个衣衫破烂的乞丐,这让楚洵美觉得很没面子,杨活不在的话,她就差不多是半个主人,仆人们穿得破烂就等于是丢她的脸面。
于是,她自掏腰包给他们都置办了新的布衣。
十三个孩子里面,倒有五个女孩子。
杨活也是眼瞎了,依照旧经验从胸部来判断男女,却不知这些女孩一是年纪小,二是营养不良,胸部都还没发育呢!
楚洵美也不笨,知道这些女孩子是有意把自己扮成男孩,以便保护自己;所以买的全是男童衣服。不过,几个女孩收拾干净之后,就算穿着男装,也显得格外清秀。
杨活知道小召是女生后,就不敢再让她侍候,可是小召却把打水、送饭这些事当成了自己的义务;楚洵美也没有阻止她,但要求她晚上必须在自己这边睡。
对此,杨活也是哭笑不得。心道:你咋不相信人呢,哥们这么高洁的品质!
这两天,他对这些人的身份大致也有所了解。
瘸腿的李老头,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因为主人家吃了官司、家破人亡,他也流落街头。杨活就让他管理宅院。
两个妇女就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洗涮的杂事;流浪儿们都上山去采药。
那个年轻人叫华平,他爹原本是个大夫,给一个富户家人看病,结果病人死了,怪在他头上,入牢狱没两年死了;华平靠着剩下的家底生活,考了两年科举,连秀才也没考中,又干不了别的营生,沦落至此。
那个独眼老头,不爱说话,大家都知道他叫“黑老头”。他沉默不语,除了刮风下雨,每日只坐在二门花墙前晒太阳,是个啥也不干的闲人。
第三天早上,老李头悄悄和杨活商量:“黑老头这样好吃懒作的人,不能收在府里,这会让仆人们都变得懒惰!得让他走,哪怕咱每天两顿给他送饭呢!”
杨活点点头,道:“这事先放一放。”
他总觉得独眼老头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风骨,不像是平民,也不像沦落贵族,倒有点像隐士。
杨活出了垂花门。
黑老头仍像平常那样,斜靠在花墙前的石凳上,晒太阳。
暗叹一口气,杨活继续往前走,抬头看到大门外,老大已经套好了马车。自从小美住这里后,杨活就让戴首富的马夫回去了,让老大暂替自己赶车。
突然,杨活心念一动,又勾回头,走到黑老头身前,非常客气地问:“黑爷,你……呃,你会赶车吗?”
黑爷一动不动,就像没听到一般。
“呃,常言道,富家不养闲人,何况咱这穷家。反正你老人家在这里也是坐,赶车一样是坐,套马、喂马的活也不用你干,你就只帮我赶车,怎么样?”
黑爷缓缓收回了眼神,阴冷的目光看向杨活。杨活脖子一缩,就想走人。
只见黑爷一撑拐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看他坚决的样子,杨活吓了一跳,追在后面道:“黑爷,你别着急呀,我没赶你走的意思……唉,黑爷,黑爷!”
黑爷出了大门,来到马车前,对坐在车辕板处的老大说:“下来。”
老大一个彪形壮汉,听这么一个入土半截的老头子说话,就像听到了阎王爷的宣令,一骨碌就下了车,呆呆地站在一边。
黑爷将拐杖放在车头,胳膊撑着自己,坐到了车辕板上。
见杨活走过来,老大有点惊吓地望着他,道:“他,他……”
“没事,黑爷从今起就是车夫了,你回去保护你们家小姐吧。”
……
老大站在原地,心中还在回想刚才的情景:黑爷在说话的一瞬间,真的就像阎王爷,阴森恐怖,令人畏惧,毫无反抗之心!
他愣了半天,才缓缓向宅院走去。